流熏拉一把黃芪低聲說:“莫同糊塗人鬥氣,罷了!”
就聽屋內小姑母的聲音高揚:“誰在外麵喧嘩?”
黃芪嚇得臉色煞白,才要應聲,流熏搶聲應道:“小姑母,是熏兒來了。老祖宗讓熏兒來向小姑母這兒求個安床鎮邪的靈龜,熏兒搬去榮壽堂後麵的靜心園碧照閣去住。”
老夫人府庫的鑰匙保管在謝妉兒手中,府裏人人盡知的。
謝妉兒隔了窗應一句:“外麵涼,快進來坐吧。”
流熏歡歡喜喜地向黃芪擠擠眼,笑盈盈的輕快奔去屋中。門口的紅參和當歸為她打了撒花紅棉簾子,迎讓她進去屋中。
迎麵一股濃濃的藥香,苦澀中微透了些甘涼的氣味。
流熏問:“小姑母又在服藥嗎?”
當歸噗嗤一笑,彎彎的眼兒一挑說:“不過是咱們旎姑娘說那尋常的沉香、花香都太俗,最雅的沒過於藥香,配了幾位清心凝神的藥渣子在爐火旁熏焙著,氣味才如此的。”
“到底你們姑娘是個與眾不同的。”流熏一笑,見丫鬟們已打起寢帳帷簾,伺候小姑母起身。
謝妉兒是老夫人的幼女,十四歲遠嫁江南,許給了太醫院醫正方老太爺家的長子為兒媳。也是謝老太爺傾慕方太醫家世清白一身錚錚傲骨醫術高明,喜歡方家的長子,才將愛女許配了去。誰想這門本令老夫人覺得門不當戶不對低嫁了女兒的婚事到底好景不長。新婚燕爾的小夫妻有過一段歡愉的時光,生下了一女二子,謝妉兒懷上了嚴哥兒後,便是姑爺入京去太醫院供職,天各一方。總算熬到了老夫人病重,要謝妉兒回京看望,卻逢了方家辭官還鄉,誰想中途大浪滔天沉船,方家無一人生還。謝妉兒為此哭得死去活來,她將兩個兒子讓丈夫帶回江南,自己隻留了女兒在身邊,本想母親病情好轉就回轉江南,無奈母親見她身子日益笨拙,怕中途閃失,將她留在京城生產,不想這別同丈夫竟然是永訣。
伺候老夫人對此十分愧疚,就留了小女兒在娘家守節。因有老夫人的庇佑,府裏人人對小姑小姐都格外敬重。
“總算想明白了?肯拋開那個狐狸精乖乖地去你祖母身邊了?”謝妉兒攬一把鬆散的發髻問。
“小姑母,”流熏嬌嗔道,“人說老祖宗院裏有佛祖庇佑,能壓住邪氣。熏兒近日總覺得絳雪軒有鬼祟似的,不得安寧。”
看流熏那驚惶認真的樣子,謝妉兒不由心疼的捏捏她冰涼的小臉說:“看給嚇的。自當你膽大,原來也懂得個怕的。我房裏恰有四隻金龜,是你大姑母融了一尊塞北得來的佛像化鑄的,頗有靈氣的,你拿去。”
說罷就轉身吩咐當歸去取。
“這如何使得?如此寶貝的東西,”流熏心想,這一定是大姑母趙王妃送給小姑母的寶物。
“府裏最貴重的寶貝就是熏兒你,隻要你安穩,我就對得起你那早早過世的娘。”謝妉兒慨歎一聲。姑嫂情深,聽聞昔日母親在世時,小姑母還未出嫁,同長嫂極為融洽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