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月滿西樓雁字回(1 / 2)

“嗯!”胡宗憲重重點了點頭:“能說出以南北宋更替為界,就不簡單!看來‘花團’姑娘不光知其然,還知其所以然,真是不可小覷!不過,我還想多問一句,剛才你說的是大的方向,那小的方向呢?姑娘是否既知其一,還知其二?”

“花團”仍是笑,不假思索地說了起來:“從個人小的方向上說,她出生於書香門第,其父李格非是一代大儒,藏書甚富,她從小就打下堅實的文學基礎。出嫁後,與丈夫趙明誠一同致力於金石書畫,誌趣相投,美滿得意。但金兵入據中原後,她與丈夫流落南方,後來趙明誠病死,她不得已嫁給了靠行騙做官的張汝舟,這第二段婚姻隻維持了一百天,最後她孤苦一人,鬱鬱而終。這就是她個人的前期與後期。”

胡宗憲聽到她說到這,已經是非常感歎:“是啊!自古紅顏多薄命,更何況她還博學多才,被譽為‘千古第一才女’,如此命運,可悲可歎!”

再看“花團”,臉上好象沒什麼表情,好象對她的身世已經完全了然於胸。

胡宗憲又問了一句:“那你說說,她前後期的詩詞特點是什麼?”

“花團”這時候有些怪怪地看了他一眼,迅速應答:“她前期的作品,主要表現其悠閑與幸福生活,多為描寫男女愛情、自然景物,用詞講求韻律優美;而她後期的作品,主要表現其身世坎坷,多為描寫思鄉懷舊、感觸平生,聽起來情調悲傷,讓人哀鳴不已!”

胡宗憲連連點頭,又問了一句:“你們剛才唱的那三首……”

他的話還沒有問完,“花團”就開始了搶答:“剛才‘錦簇’唱的那首《點絳唇》,好象寫的是鄰家少女,其實寫的就是她自己,那首屬於她前期的作品,無憂無慮、情竇初開;而我唱的那首《武陵春》,很明顯能看出來是她後期的作品,事過境遷、物是人非。至於我們兩人合奏的那首《一剪梅》……”

胡宗憲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對!我想考你的就是這首《一剪梅》!它是屬於前期還是後期的?”

“花團”鼻子裏輕輕“哼”了一點,表明這並不難,隻是小菜一碟,慢慢說道:“這首《一剪梅》看上去寫的是兩處分離,相思哀愁,肯定是後期的悲苦之作。其實不然,它並不是後期作品。因為雖寫兩地相思,但全詞仍有一副華貴氣質,與後期的風格完全不象,所以它應該屬於前後期之間,是她與丈夫趙明誠短暫分別時的作品。”

胡宗憲此時連續鼓起了掌:“妙妙妙!真沒想到,才女自在民間,癡情總為青樓。果真如此,‘花團’姑娘對李清照的詩詞、身世研究得如此清楚,實在是讓人佩服!請受在下一拜!”

說完,這個文舉出身的儒將,竟然主動向這位既貌美又有才的新花魁鞠了一躬。

“花團”急忙回禮:“小女不才,讓梅大爺見笑了!不知道剛才小女這一答,是否能讓梅大爺的拷問過關?可比那兩位背叛本館的賤人如何?”

“過關過關!肯定過關!”胡宗憲豎起了大拇指,“其實我剛才已經屬於吹毛求疵了,可姑娘仍能如此流利作答,真是口吐蓮花、字字珠璣!就這個回答,和‘暖玉’、‘溫香’比起來,不隻不差,更是強上十倍、百倍!她們兩個其實隻知道背誦‘瘋秀才’給她們的詩句而已!你們二位既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明顯更上一個層次!”

“花團”和“錦簇”聽說勝過那兩個老花魁,臉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倆的臉都微微紅了一紅。

就是這一微微紅,被一直在旁邊冷眼觀瞧的戚繼光看在了眼裏,他沒有跟著胡宗憲一起鼓掌,而是悄悄一拽“賽桃花”的衣袖,讓她靠近了些,問了她一句:“媽媽桑,你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讓她們做到這麼熟知詩詞與作者的,不妨告訴我!醜話說在前麵,我可不想聽半句假話!”

“賽桃花”嗬嗬一笑:“你老姐姐我就這麼點兒小秘密,還被你給挖出來了!不過現在‘瘋秀才’是你們那兒的座上賓,咱們也都是自家人,說了也無妨!南大爺,您瞅瞅這個!這是‘瘋秀才’除了那張單子外,還留下的一本詩集。”

戚繼光仔細一看,她從懷裏掏出了一本小冊子放在手上。

這是一個手寫本,看來這是“瘋秀才”張元勳自己寫的,封麵寫著幾個正楷字:《閑雅詩詞賞析》。

“原來你還悄悄藏了私貨!”戚繼光笑著接過詩集翻了起來,隻翻了幾頁,就不由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