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山月人歸音容裏(1 / 2)

眼見三人目光紛紛轉向自己,讓他甚是絕望,傻傻地看著三人,現場一下陷入了沉默。

李太後早看出了兒子的心思,輕輕一笑,正想替兒子說一句:“要不今天就到這兒吧。”

可是,大明既然尊儒家為國本,就必須講禮儀綱常。現在第三輪還差了一首,無論如何是不能結束的。正在為難中,卻見兒子主動站了起來,用了一種異常悲憤的腔調,說了一句:“古詩詞,朕已經誦不出來了。倒是有一首白話文的詩,不知各位想聽不想聽?”

“白話文?”此語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把所有人都驚著了。

這還是頭一回聽說白話文詩歌。不過,話說回來,經過兩宋和元後,當時的白話文已經發展到了一定程度,特別是元曲,其間已有很多類似現代劇本的小折子,大量采用半白話半文言的文字。隨著小說的盛行,到了明代,白話文已經開始大行其道,搶占主流。

故有人總結中華文化史即是“詩經、楚辭、先秦散文、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從簡單的字音到華麗駢文詞藻,到多樣化的詩詞曲調,最後又回歸白話,構成了一卷幾千年燦爛光輝的中華文化發展史。

當然這時的白話,語言更直接,更完善,也更豐富,已經很接近現代語言了。

所以大家雖然驚詫,但也很快釋然。皇上一貫推陳出新,什麼“鯰魚效應”、“頭腦風暴”等等,這些詞彙聽都沒聽過,既然他要背誦白話詩,就讓他背誦好了,且聽聽有什麼新論。

李太後當然是支持兒子的,本來就擔心他下不來台,現在有了白話文詩詞這根救命稻草,就趕緊讓他用吧。

“好!我兒請誦!我等洗耳恭聽!”當媽的下了懿旨。

張、馮二人也急忙附和:“對對對!皇上請講!詩詞接續中,白話文詩歌雖然前所未有,但也可算是一項創新!”

朱翊鈞的臉紅了紅,端起酒盞喝了一口,算是將這份尷尬遮掩過去,然後抑揚頓挫地誦念起來。

《山月》。現代。無名氏。

我曾踏月而來,

隻因你在山中。

山風拂發,拂頸,拂裸露的肩膀。

折桂枝前行,

而月光衣我以華裳。

月光衣我以華裳

林間有新綠,

似我青春摸樣。

青春透明如醇酒,

可飲,可盡,可別離。

但我們多少物換星移的韶華,

卻總不能將它忘記。

更不能忘記的,

是那一輪月。

照了長城,

照了洞庭,

而又在那夜,

照進山林。

從此,悲哀粉碎,

化作無數音容笑貌。

在那些夜裏,

襲我以鬱香,

襲我以次次無盡的歡快情懷,

毫無感傷。

這首白話文詩歌著實把旁邊的樂官們忙壞了,如此為白話文詩歌配樂之事還真沒幹過。

還好領頭的樂官比較精明,看出皇上此詩有些類似元曲中的清唱,沒有完全對仗的韻腳,隻在首末段的末字有一個“裳”和“傷”字的韻腳,所以曲調配得還算可以,沒有出現岔音。

李太後和張、馮二人,更是象聽天外來音一樣,聽得如癡如醉。

全詩流露著濃濃的情感,讓這些平時聽慣了“之乎者也”的人振聾發聵。原來人世間的語言,竟然可以如此直白,如此打動人心。

即便是元曲中寫男女思念歡情的句子,也不過如此吧。

朱翊鈞念誦完後,兀自惴惴不安。這其實是席慕容的《山月》,寫得著實很美,其中寫折桂枝一句是他自己加上去的,其他地方略作改編。

要知道這首詩可是他的最愛,也是他在大一新生晚會上朗誦的成名作,讓無數學院美女為之傾倒,從此一舉奠定了他萬女偶像的酷霸地位。

因為在後來又表演了很多回,所以這首詩的每一個字,每一個音,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讀起來也確實頗有意境,百轉千回,旖旎無限。

受剛才馮保所念詩詞作者是無名氏的啟發,他在說朝代的時候說了現代,讓他們聽上去感覺這就是當下流傳於大明市井間的白話文詩歌,又將席慕容的名字隱去,也說了個無名氏。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革命,總之把大夥兒都聽傻了,好半晌才回過勁兒來。

李太後先是驚愕,後是陶醉,最後是享受。她聽得出來,這首詩好象是讀給晴天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