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著讓馮保派人送他們回去休息,然後讓馮保親自送母後回慈寧宮,讓太監和衛士送自己到上書房去就好,中午在那兒睡個午覺,下午再起來看書。
馮保應命,讓太監們將喝醉的眾將扶走,然後親送太後。
張居正領著群臣們送皇上離開,皇帝笑著對他們擺了擺手:“你們繼續哈,今日都好好放鬆放鬆!先生,你就替朕繼續主持酒席吧。”說完後看了朱雀一眼,發現她也沒少喝,臉色微紅,愈發映襯出巾幗之英姿來,如同一朵嬌豔的海棠花,在一幹人中顯得分外耀眼。
“臣遵旨!”張居正躬身。
皇帝回到上書房,衛士和太監們都識趣地散開去,他自己坐在桌上發了會呆,突然聽到門外有人輕喚:“皇上,您休息了麼?”
聽這聲音,還有能到這上書房來的,隻能是朱雀!
他心頭一喜,輕應一聲:“是朱雀吧,進來吧!”
朱雀開門進來,臉上的紅暈仍然未退,關上了門,跪倒在地:“皇上,末將無能!請君降罪!”
皇帝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預感到一會兒有事情要發生,上前一步將她攙了起來:“起來吧!此次平定遼東的大功臣,馬上就是揚威軍的主將了,為何說自己無能啊?”
說剛說完,就聞到她身上傳來一股淡淡的清香,想到出征前曾經與她在這上書房裏近距離接觸,也是這種淡淡的清香,讓人著迷不已。
不由得離她更近了些,扶著她胳膊的手也始終沒有鬆開。
辣美神探一下子痛哭起來,從腰間解下了兩個包袱,雙手奉上:“末將無能!沒能保護好兩位公主,以至於她倆都……”
皇帝驚訝地接過這兩個包袱:“這是……”
朱雀將頭磕在地上:“這是兩位公主臨終前交給末將的,吩咐末將一定要將此物交到您的手上!”
皇帝一下子愣住了,將包袱放到桌上,發現係的都是死扣,抖索著手問朱雀:“這裏麵都是什麼?”
朱雀搖了搖頭:“公主吩咐交由皇上的重要物品,末將不敢私自打開來看。”
他費了好半勁,才將兩個包袱打開,卻發現裏麵裝的都是一封封信,信的下麵都有一個翠綠的鐲子,正是當時送她倆去和親之時,自己在正陽門外贈與她們的。
他的眼淚當時就下來了,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流淌不止。
打開一封小倩的信,著實讓人感歎不已。
信紙上整整齊齊地抄了一首詩,是那首《樂府詩集》中的《冉冉孤生竹》。
冉冉孤生竹,結根泰山阿。
與君為新婚,兔絲附女蘿。
兔絲生有時,夫婦會有宜。
千裏遠結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
傷彼蕙蘭花,含英揚光輝。
過時而不采,將隨秋草萎。
君亮執高節,賤妾亦何為。
他眼睛看著最後一句,君亮執高節,賤妾亦何為。看上去是小倩對身世的無奈感歎,實際上卻是對皇帝派她去和親的一種控訴!
你始終有著高風亮節,站在高台之上任世人仰望,而我這位自稱賤妾又被你許了皇妃的人,又能得到什麼呢?每日與狼相伴,強顏歡笑,最後還不得不自盡而亡,獨自西去。
小倩,看來你說不忌恨,實際上還是在心裏怨恨我。
他已是哭出了聲,又打開一封阿珠的信。
信紙上也抄了一首詞,卻是宋代柳永的《望漢月》。
明月明月明月,
爭奈乍圓還缺。
恰如年少洞房人,
暫歡會,依前離別。
小樓憑檻處,
正是去年時節。
千裏清光又依舊,
奈夜永,厭厭人絕。
眼見這首閨怨,更是寫出阿珠對自己的心意來,她把處子之身獻給了自己,在她的心中始終認為是和自己這位九五之尊一同洞房的,卻怎麼也沒想到,這暫時一歡竟然一下就成了永別。每天的夜都如此漫長,可是在她的心中,沒有女真王妃的半點歡笑,隻有哀愁絕望。
“是朕害了你們啊!要不是因為朕之無能,你們根本就不用去遼東和親。如果不用和親,你們也就不用忍受此苦,不用客死他鄉啊!”皇帝已是伏在桌子上,嚎嚎大哭。
“皇上!您保重龍體……”朱雀此刻起了身,輕聲安慰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