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裏知道,皇帝此刻心裏早樂開了花,眯縫著眼睛看著他這位“楷模”還有什麼能耐繼續抵賴下去。
朱廷貴眼見抵賴不成,隻有放手一搏。隻見他“撲通”一下跪倒,向皇帝哭訴道:“皇上!微臣冤枉啊!皇上!葛守禮亡我之心不死,上次您列我為楷模時,他就唆使下屬用不知道從哪來找來的兩張五百兩銀票陷害於我。時至今日,竟然弄出這麼多名堂來,滿滿十多隻大箱子,就算是一件件找,也得費上不少時日啊!皇上!微臣看他就是存心故意,處心積慮了這麼許久,美其名曰是收集我的罪證,其實都是為了反對您啊!皇上!這樣的人居心叵測,讓他高居左都禦史,恐怕連您最後都要被他參到大獄裏去啊!”
本來朝堂上的群臣已經紛紛開始低聲指責福王三人,這會兒聽他這麼一哭訴,又迅速停了下來。要說這朱廷貴確實厲害,一計不成,又施一計,這回是豬八戒倒打一耙,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葛守禮,甚至說他謀反,這可是十惡不赦的重罪,也不知道皇帝會不會聽他的。
皇帝卻是沒有任何表情,一副沉思的樣子,既沒說他說得對,也沒說他這是誣告。
朱廷貴顯然沒有想到皇上竟然中立起來,就象一個寵物突然失了寵,被主人遺棄在了山穀裏,隻能發出最後的哀鳴。
“皇上……”他的頭重重磕在地上,想換來皇上哪怕一絲的同情,出言製止葛守禮繼續說下去。
可是皇上始終沒有,葛守禮也沒有給他繼續表演的機會。隻見他鄙夷地看了看朱廷貴一眼,說出了一番要人性命的話:“清者自清!我之所作所為是不是泄私憤,已是鐵證如山!還好你沒說這些官印是作假的,說明你已是承認,隻不過仍然心存僥幸!為了讓你這份僥幸徹底死心,你們看看那左邊牆角裏站著的兩人是誰?”
正說著,群臣大吃一驚,紛紛讓開去,現出左邊最後站著的兩個人來,一個是漕運副使蔣經銘,一個是織造監管方正平,二人隻是上朝官階最末的官員,隻居五品。
這二人官階雖低,卻並不卑躬屈膝,隻是昂著胸膛,各自向前一步,大聲說道:“福王殿下,閔、鍾二位巡撫,還認得在下否?”
朱廷貴這回連悲傷討饒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瞪大著眼睛看著這兩人給他致命一擊的人證,依稀想起來,這兩人似乎是因為不肯送錢而被他們閑置架空的官員。
他們,他們什麼時候回到京城了?
這二人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抬起頭來著緊盯著他們三個:“福王殿下,你們將我二人閑置,這倒沒什麼,忍了也就算了。可是你們那些惡毒的手下卻非要派人暗殺我等,置我二人於死地,為送了你們一千兩銀子之人騰出官階,這還讓人活麼?要不是葛大人派人暗中保護,最近將我二人轉任京城,恐怕我倆早就被你們象野草一樣割斷丟棄了!”
“你們……”朱廷貴縱然再故作強硬,也經不起這二位人證的現身指認,當時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葛守禮卻又緊不慢地說出一句來:“朱廷貴!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如果這兩人還不夠,你再看看殿外跪著的那兩人是誰?“
還未等朱廷貴反應過來,葛守禮已經朝皇帝一拱手:“皇上!請恕微臣鬥膽,安排了兩位送他們三人買官銀子的貪官錢玉良、章天垠跪在殿外,還請皇上宣他們進來佐證!”
皇帝這時看了一眼已是垂死掙紮的朱廷貴,輕輕點了點頭,旁邊的馮保高聲叫道:“宣殿外的錢玉良、章天垠進殿!”
話音剛落,殿外二人弓腰碎步走了進來,手裏拿著自己的烏紗帽,進來沒幾步就猛然叩倒,嘴裏拚命喊道:“皇上!臣等有罪啊!皇上!臣認罪!還請皇上念在臣等認罪之上,留臣等一條小命!”
葛守禮這時在一旁說道:“皇上!這二人官居六品,買官時各花了二百兩銀子,後來又陸續送了不少,但都因為朱廷貴等人胃口太大,難以再得肥缺。被臣查實以後,這二人當即認罪,並願意戴罪立功,檢舉揭發他們三人罪行,所以臣就把他們二人帶上京,當庭對證!朱廷貴,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我……”朱廷貴已是滿麵赤紅,不停喘著粗氣,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葛守禮卻是不打算再讓他有喘息的機會,來到擺在最前麵的第二個大箱子後麵,然後一指排在它後麵的四五個箱子:“朱廷貴,這裏麵裝的是什麼,就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群臣湊過去看,著實讓人觸目驚心。這幾個箱子裏麵,裝著很多倭文寫就的信件,還有長短不一的倭刀,有很多倭國的金銀與製錢,更有甚者,一個大箱子裏裝著一副純金打造的鎧甲,但是明顯不是大明軍隊製式,一看就是倭寇穿戴的鎧甲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