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漢仍在地上摸索,仍在含糊地叫菩薩保佑。
他冷冷一笑,俯身拾取金子向懷中揣。
驀地微風颯然,脖子被一條鐵臂勒住了,醉漢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老兄,我人屠的金子豈是好撿的?”
“噗”一聲響,腦門挨了一擊,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假扮醉漢的是印珮,將爪牙塞入牆腳下,向遠處打出手式,換了爪牙的衣褲頭巾佩上劍,不久出現在月洞門,大搖大擺回到哨位。
不久,小祥直撞而入。
印珮一把抓住了小祥,叫道:“好啊!你小子亂闖?”
小祥被抓,叫道:“放手!放手,你……”
“你不是個好東西,抓你進去好好治你。”印珮一麵說,一麵挾了小祥向廳門急走。
四盞燈籠照耀,但光度有限,誰也沒料到有人在燈光下硬闖。
原先在廊下聊天發牢騷的兩個爪牙,站起叫:“怎麼一回事?”
印珮向廳門奔入,說:“這小子形跡可疑,帶他進去問問。”
不遠處隱身壁角監視的警衛,樂得清閑不加理睬。
推門入廳,廳內燈光明亮,但有人,人都在內麵的幾間廂房內。
兩個聊天的爪牙,原是負責照料花廳的人,隨後跟入幫忙。
印珮突然將小祥放下,順勢就是一肘後攻,“噗”一聲正中右後方那位爪牙的心坎要害,同時旋身一掌反劈,“噗”一聲劈在左後方那位爪牙的耳門上。
小祥也回頭撲出,接住了正向下倒的一名爪牙。
印珮也撈到一個,向內間一指。
先解決內部的人,外麵的人不足慮了。
裏麵的人都沒睡,早著呢。
他們先不急於驚動正房的人,正房內可能是雷堡主父子,必須先清除羽翼,再與雷堡主一拚。
他們並不知道,雷堡主父子根本不在。
爪牙們分住在三間廂房內,共有十三個人。
房門皆虛掩著,裏麵的人在喝酒。第一間廂房有五個人,皆有了六七分酒意。料定今晚不會有事,喝幾杯又有何妨?
兩人掩入,毫不費勁地解決了五個人,帶上門撲奔第二間廂房,依樣葫蘆輕輕推開虛掩著的房門。
這間房中有四個人。說巧真巧,恰好有位仁兄內急,恰好離開床沿抬頭,一眼便看到了印珮,訝然問:“咦!你是誰……”
不能暗偷,使得硬搶。他飛撲而入,叫道:“人屠趙三。”
“啊……”狂叫聲暴起。
出其不意的襲擊,室內的四個人措手不及,一照麵便倒了兩雙。
印珮不知到底有多少人,事先也未打算掃庭犁穴,挾了一名爪牙,立即低叫:“夠了,撤!”
“砰”一聲大震,擊毀了木窗,竄出外麵的院子,在爪牙們趕到之前,從店後溜之大吉。
在偏僻處拷問口供,立即以快速的行動,遠至城北武勝門外,再次襲擊火眼狻猊的巢穴。
火眼狻猊也不在,是一次極為成功的突襲。
五更初,他們到了城內蛇山的北麓。
城內有兩座山,其實該稱為一座山。山橫貫城東西,西是黃鵠山,也稱黃鶴山。俗傳仙人子安乘黃鵠過此;又說荀淑瑋在此駕黃鵠升仙;但也有人說是費文瑋在此駕鶴飛升。反正都是神話,誰升仙無關宏旨。
山頂的萬人敵故城,目下已成了廢墟,建了一座白雲樓(南樓)。
山南麓是府學所在地,稽古閣,四賢堂,皆在府學內,是士大夫們登臨遊覽的好地方,臨江的黃鶴樓更是有名。
東西的山稱高冠山或高觀山,也叫蛇山。自從山下建了楚王府後,稱為黃龍山,蛇改為龍,龍蛇變化不足為奇。山腳伸至城根,平民百姓禁止在附近遊蕩。
這座山原在城外,本朝初擴建,武昌成為湖廣的首府,將這座山圈入城內,成為周圍二十裏的大城。
王府、布政使司衙門、府衙,皆在城內。江夏縣衙,則被趕至城南郊。
龍山北麓人煙稀少,散布著一些樹林和零星的土瓦屋,那是受命管理山北樹林,負責撲拿偷伐莠民的巡山公役的住所。
其中一棟稍大的房屋,成為大荒毒叟的臨時巢穴。
於副教主大荒毒叟,是午間遷來的,爪牙們已將附近的地勢摸清,認為這是最安全,最隱秘的所在,仇敵不會到禁地來生事,因此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