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夜幕下,孔明燈搖擺著身體,不情願似地慢慢升空,起伏不定,仿佛下一瞬就會墜落,圍觀人的心都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兒。
突然,鄭盈心輕聲驚呼,就連夏柚也不由地愣在那裏。
別擔心,不是因為那孔明燈突然地墜落,相反,它正逐漸以優雅的姿態順利地升到了遙遠的天宇中。她們驚歎的,是因熠熠的光芒,而在黑暗中清晰地照亮了的,那副水墨畫。
那是一副凝聚了他們四人獨特微笑的水墨畫。
莫語的純淨與神秘,盈心的清爽和朝氣,夏柚的冷寂與恬淡,以及夏實的單純和無憂。
他們四人緊緊地擠在了那張卷成錐形的薄紙上,仿佛彼此依偎著取暖,相互交融卻又各自綻放異彩。
倏地,漆黑的夜空變得湛藍和燦爛起來,這片辭舊迎新的天宇,這片充滿希望的蒼穹,迎來了第一滴屬於它,更屬於她的淚水。
鄭盈心哭了,晶瑩純淨的淚滴不由自主地滑落,洗滌著落上了微塵的雙眸。風雨過後,那灼灼閃爍的瞳仁,卻是掩映著流光溢彩,比之當初,更加得澄澈和堅定。
她轉過頭,定定地看著夏柚,露出了那恍若經年的燦爛笑容,她說:“對不起。我們,還有機會嗎?”
夏柚有些微愣,但驀地,她又清雅地笑起來,看得周圍的人均是心中一顫。
那是怎麼樣的笑容啊!
仿佛冰河初裂,春暖花開一般,所有的靈性與生氣都凝聚在了一起,才孕育出這傾國傾城的一抹笑顏。
她空靈婉轉的嗓音響起:“當然。”
倏地,兩人又是對視一笑。
那笑容,代表了摒棄前塵,代表了浴火重生,忘卻了所有的憂疑煩擾,終於堅定地攜手並肩,共同飛向未知的天際。
莫語笑著點點頭,暗想:夏實的畫工還真不錯,如果沒有他,這次的作戰計劃估計不會這麼順利完美地畫上句點。想著,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瞥向仍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臉呆愕的夏實,得逞地壞笑著。
沒錯,是莫語偷偷威迫呆頭呆腦的夏實,畫這幅含意深蘊的水墨圖的,不然以那呆頭鵝似的木瓜腦袋,怎麼可能想到這麼一舉兩得的好辦法呢。
再次看了眼和好如初的兩個人,莫語不自覺地咧了咧嘴角,悄悄地轉身離開。
姑且稱這次作戰為“重生”好了。莫語心道。
不知不覺,今夜的活動已經悄悄地落下帷幕。
校門口,鄭盈心笑意盈盈地和夏柚夏實道別,哼著輕快的小曲兒回家去了。
看著終於回到平常樣子的好朋友,夏實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欣然道:“姐,我們也回家吧……姐?”
夏實在一邊叫了好幾聲,可那邊的夏柚卻似沒聽見一般,左右張望著似乎在尋找什麼的樣子。
突然,她道:“喔,你先回去吧,我等等再走。”
說著,不容拒絕地折返進學校,纖瘦挺拔的背影一下子沒入了黑夜之中。
有些糊塗,又不明就裏的夏實習慣性地撓撓頭,剛走了幾步準備離開,但想了想,又退了回來,坐在校門口的花圃邊。他決定在這裏,等姐姐出來了一起回家。
大半夜的,一個女孩子回家太危險了。他心想。
繁華的相聚之後,便是令人空虛的冷清。
夏柚在偌大而漸漸沉寂下來的校園裏,努力找尋著那抹恬靜又神秘的身影。終於,讓她在那片已顯得幽深的小竹林裏,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