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
“喂,我,我是何哲。謝謝你來看我,呃,那個...那個...”
“嗬嗬,不用謝的。隻是今天上課見你難受,心裏記掛著你,想看看你是否好點,所以提了水果要去看你。我是不是太唐突了點,宿舍的人沒說我什麼吧?我進去時,那個戴眼鏡的黑黑的男生把我上下打量了個遍,怪不自在的。”
“沒沒,沒有。一點也不唐突,你能來看我,我十二萬分的高興。聽說你來看過我,我醒來感冒頓時就好了。”
“我可不是你的感冒速效膠囊,你自己心裏作怪,覺著自己快好了,其實還感冒著你都渾然不覺。吃藥了麼?”
“恩,吃了。隻是有些可恨自己。”
“恨自己?why?”
“你來的時候我竟睡著了,可恨這該死的瞌睡誤了我與你見麵的機會,我若知你要來我定要喝一大桶咖啡也不讓自己睡著了。可恨,可恨。”
“嗬嗬...嗬嗬...你若是喝了一桶咖啡,也不見著就不睡的。上課時你知我曉得你病了,我心腸軟,見不得些可憐的貓狗豬羊,見了你生病難受,下了課自是要去看你的。隻怕你決心不要見著我的麵,裝了瞌睡來打發我。”
“沒沒沒,我哪敢啊!我真就病的難受才睡著的,所以醒來就悔恨起來。這會著急要電話給你道謝外加道歉。可惜這電話不必見麵聊天,看不見對方的臉。你若是見我現在的樣,定要被我悔青了的臉嚇壞了去。”
“好了好了,我信你就是了。我在銀行實習,單位發了音樂會的門票,我得了兩張你要不要去?”
“何時的票?”
“周末的小提琴演奏會,票本是發給單位裏正式員工的,她們都不愛聽小提琴,說聽了要睡覺的,所以把票讓給了我。”
“她們簡直不懂藝術,知道福爾摩斯的業餘愛好是什麼嗎?小提琴,聰明的人都愛聽這個。”
“你是要說我笨了,對嗎?我先前也不聽,也不見著我笨。到是你聰明了,聽了許多高雅的音樂。”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音樂會好聽,想和你一起去聽。我...我...”
“我知道了,不跟你計算這些就是了。你到底去不去呀?你不去我要叫別人了。”
“去去去,一定以及肯定的要去。”
“好吧,就這樣吧。你今兒吵了我午睡,我夢中少不了要責罵你的。拜!”
“拜!”何哲後掛了電話,意猶未盡,想著那個差點要頂替了自己的“別人”是誰。又想起未了,嘉柔要在夢裏來責罵自己,滿意地回了宿舍午休。
何哲心裏惦記著和嘉柔的約會,日子比晚常要慢了些許。這日周末,何哲把自己裏外打扮一新,新買的西褲配藍黑白邊薄背心內襯白色襯衣,鋥光瓦亮的皮鞋映照出他神采奕奕的臉。嘉柔約了他晚上七點半在校門口見麵,這會已是七點整,何哲估摸著走到校門口的時間,即不能早去,亦不能晚到。早去了顯得自己無事可幹專等約會,晚到了又要怕嘉柔說他不守時間。於是他算計好時間,隻待到時見麵好對嘉柔說抱歉讓她久等了或是剛忙完就趕了過來之類的台詞。
何哲到門口時,遠遠見著嘉柔穿一襲碎花洋群亭亭玉立在門口,他心裏醞釀了要說一通謊話。
“嘉柔,真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剛忙完些事,一忙完我就跑來見你了。”何哲抹了把汗氣喘籲籲地裝作剛跑過來的樣子。
“說吧,讓我等你這些時間,你用什麼來補償我?”
“一定得補,一定得補。聽完音樂會後,我請你喝咖啡,怎樣?”其實何哲兜裏並無許多閑錢,他來之前向六子借了一百塊,這也僅夠他請嘉柔喝上一杯咖啡而已。沒錢怎來得起有錢人的爛漫,他心裏暗自祈禱著嘉柔不再提出些額外的要求,喝咖啡已是他最大的奢侈,若她覺著浪漫要去吃西餐,那他自己非要破產傾家不可。
“恩......,我不喜歡喝咖啡,太苦;加了糖和奶後又不是原先的滋味。要不你請我吃棉花糖吧。我知道十字街口有家賣棉花糖的特好吃,那家賣棉花糖的老頭很是特別,別人做生意很不能掙得越多越好,他則不然,他每天晚上九點出來做生意,十點準時回,無論生意好壞每晚都是如此。”
“竟然有這樣的老人,那一定得去嚐嚐他做的棉花糖的滋味。”何哲心頭放下一塊大石頓覺輕鬆許多。
何哲在心裏琢磨:愛情好比沾了醋的棉花糖,甜中帶著酸;或是加了鹽的咖啡,苦澀的鹹。嘉柔不愛喝咖啡,她要何哲請吃棉花糖,便意味著愛情的開始。何哲雖有預感,但終究沒有心理準備。他平日裏隻看些斷案刑偵的書籍並無戀愛的理論,這戀愛不比吃飯定位子能預備好了位子等人來就餐,它忽然來臨讓人無措可施。
“那咱走吧。”
“行,走吧。”
跟高中時背古詩隻記得順口的幾句,聽流行歌曲隻哼得出高潮的幾句歌詞一樣,何哲欣賞音樂會隻選些經典的旋律記在心上。仿佛吃魚的人,一首曲子被他摘頭去尾,隻剩得中間的精華部分。他聽曲子不願記誰作的曲誰來演奏,平日裏他思考問題而不得時想起要聽些音樂放鬆,耳朵裏有些熟悉的旋律,但又想不起這曲子從何而來,四下找了半天尋不見個影子。所以他隻好拿出口琴自己吹奏。何哲口琴吹的甚好,偶爾他自己會造就出一段曲子來,別人聽了要誇他妙極問他曲出何處。他便隨便說出一個曲名,諸如《陌上花開》《深穀幽蘭》等。可惜他寫不出譜來,不能發行他的口琴獨奏專輯,因而他成不了音樂家。這好比他擅長斷案,曾幫秋山破過許多的離奇案件,勝過南城警局的黑色製服,然而他不配手槍不穿製服,所以他也不是個警察。
這晚的音樂何哲聽得興起,記下了些旋律,心裏合計著要回去自己吹奏一回。嘉柔如她先前所說聽了小提琴的聲音非要睡覺不可。何哲見她中間好幾次上眼皮有吻下眼皮的衝動,他不忍撞破嘉柔不懂音樂的尷尬,隻好讓她的上下眼皮自由戀愛。
聽音樂會不比聽歌星的演唱會高潮時能示以掌聲。通常音樂會每一章節結束時才會有一次掌聲,整場音樂會結束時會有一次掌聲,這最後的掌聲仿佛前麵應鼓而不能鼓的掌聲的集合,要比每一章節結束時的掌聲更熱烈響亮。當然,前提條件是演奏者技藝高超有獲得這掌聲的資本。
“嘩......”觀眾起身鼓掌,全場掌聲雷動。嘉柔的眼皮從戀愛中分手,彼此帶著幾分不舍幾許留戀。
“結束了?”
“嗯,都散場了。你覺得怎樣,好聽麼?”
“太好聽了,聽得我入了迷我都快要睡著了。”嘉柔的話前半句有待商榷,後半句不失為一句誠實的話。
“呃,我聽音樂聽得肚子餓了,我們去吃棉花糖吧。”
“好啊,走吧。咱去找那個奇怪的老頭兒。”何哲並不覺得聽音樂會加快消化,反而他覺著自己很飽,精神上的飽,他的腦子塞滿了動人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