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腳步就像賽跑中的烏龜,看似很慢可一個不注意卻已經跑出了很遠,一轉眼一年多過去了。
生豬的價格一路暴跌,父母辛苦建成的酒廠終於負債累累的倒閉了。
整整一年,我滴酒不沾,從黃糾糾的表情和動作中,我能感覺到黃尖尖還是會偶爾回來看我。
雖然我也很想它,雖然在睡覺時耳邊會感覺到它的聲音,可我依然沒有再粘一滴酒,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血降的事我沒有再繼續查下去,而我這一年也相當平靜,幹吧男和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沒有來找我麻煩,這讓我真正的舒爽了一下。
一年裏我享受了一個孩子該做的和該玩的事,沒有靈異,沒有鬼怪,生活如此的輕鬆愜意,即使家境一天不如一天,我還是依然快樂的生活著。
為了還債,媽媽爸爸把廠子賣了,即使這樣,我們家依然背負著高額的債務,爸爸媽媽的工作單位回不去了,當時的煤礦企業已經名存實亡,工人最長時間一年發不出工資來。
爸爸一年間蒼老了不少,斑駁的白發已經明顯的出現在了爸爸的頭頂,媽媽一時間也很難接受這麼大的打擊,嘴上因為上火長滿了水泡。
鬆樹礦已經呆不下去了,最主要呆下去也沒有意義,最後爸爸決定我們搬回老家,去農村的爺爺家從新開一個小型的酒廠。
那時候幾個舅舅都窮,我們家連搬家的錢都沒有,幾個舅舅也拿不出什麼錢,況且姥姥自從姥爺去世之後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經常打針吃藥的,而最有錢的二舅舅又因為瑣事與媽媽發生了爭執,所以當時的我家真正麵臨著分文沒有的困境。
記得那是個傍晚,媽媽悄悄的把我叫到身邊,抹著眼淚對我說:曉南,你大了,應該懂事了。
現在家裏有困難,眼瞅著人家就要來廠子裏接管了,咱們也不能賴在這不走,可搬家需要錢,家裏能賣的都賣了,卻還差四百塊錢的車費,媽媽爸爸想盡辦法卻真的湊不出來了。
我抬起頭看著眼前一臉愁容的媽媽,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媽媽又接著說道:曉南,我知道你最喜歡糾糾,可媽媽爸爸實在是想不出辦法了,明天是集市,我和你爸爸準備把糾糾牽到市場賣了,以後你要喜歡等家裏有錢了爸爸媽媽再回來給你買回來。
聽完媽媽的話,我頓時暴跳如雷的喊道:你們不能賣我的糾糾,沒錢我可以去背煤,可以去偷鐵,但你們真的不能賣我的糾糾,媽媽,我求求你,別賣糾糾好嗎?
媽媽眼淚也滴滴答答的流著,一邊哭一邊說:好孩子,聽媽媽話,咱家遇見難處了,你看看你爸爸,頭發都白了一半,他才剛剛四十歲呀,我知道你和糾糾的感情好,你放心,媽媽爸爸一定給它挑個好人家,等咱有了錢再回來把糾糾買回來。
不行,你們賣了我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賣糾糾,我撒潑般的大喊。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媽媽扇了我一個大嘴巴。
曉南,你應該懂事了,後天人家就來接管廠子,最晚後天早上咱家要是搬不走,到時候你叫我和你爸爸的臉往那擱?你想讓全鬆樹礦的人都笑話咱家嗎?
今天這事我說了算,明早我和你爸爸就牽著糾糾去集市,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站起身來氣呼呼的看著媽媽,一轉身咣的摔了下門跑到了自己的房間。
此時的黃糾糾已經長成大狗了,粗壯的大腿,體型巨大,一身油光鋥亮的黃色毛發,離遠了看以為床上睡著個小牛犢子一樣。
我打開房門的聲音並沒有吵醒糾糾,它依然躺在床上呼呼的睡著,可能我的腳步聲它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所以就算聽見是我進來也不會當回事。
慢慢的坐在黃糾糾的身邊,輕輕的撫摸著糾糾的一身黃毛,糾糾不滿的哼了一聲,轉了個身接著睡了過去。
我一邊摸著糾糾一邊不停的哭著,晚飯我也沒吃,媽媽爸爸知道我心情不好也沒有過分的打擾我。
我抱著糾糾一直坐到了深夜,糾糾不明就裏的看著我,好似在奇怪一年沒哭的我,此刻為何哭的這麼傷心。
最後我就這麼抱著糾糾睡著了。
清晨的陽光刺得我禁不住用手遮擋住眼睛。猛然想起今天要賣糾糾,低頭一看卻發現床上已經空空如也,幾步跑出屋子,卻見爸爸抓著糾糾,媽媽正要給它拴上鐵鏈,糾糾不停地掙紮著。
從小到大我都沒舍得栓它,一直讓它自由的玩耍,它可能也預知到了什麼,死活不肯配合,最後給爸爸累的一頭大汗。
我環顧四周,要搬走的東西都已經打好了包裹,爸爸的身體在一年內瘦了很多,媽媽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忙著往糾糾不停搖晃躲閃的頭上套項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