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進屋後,大姑父勉強樂了一下說道:曉南回來啦,放牛辛苦了哈,難為你了一個城裏孩子跑到這來給大姑父放牛,等過年下了牛犢子賣了,大姑父好好犒勞犒勞你。
我嘿嘿一笑說道: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都是些力所能及的活,再說了我也樂意放牛,天天跟高不點上山玩也挺好的。
對了,早上我看到三爺爺病倒了,到底怎麼樣了?
聽我這麼一問,大姑父歎了口氣說道:能怎麼樣,大夫說是得了什麼疫,反正是挺嚴重的,還怕傳染,都給隔離了。
是鼠疫吧,我接口說道。
對對對,好像就是叫鼠疫,哎!這老頭也是的,這麼大歲數了還舍不得那點地,這下可好,被耗子給咬了,這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咱們都是普通老百姓,家裏那點錢一巴掌都能數的過來,這老頭也沒有啥餘錢,這把住院可怎麼辦呀。
大姑在一旁插嘴道:三叔應該有點錢吧,他以前不是打了幾年的圍子嘛(東北老話打獵叫打圍子),聽說那幾年賣了不少錢,這老頭平時還挺節儉的,不可能沒錢吧。
大姑父扭頭說道:你懂個啥,我這三叔命苦呀,年輕時家裏兄弟姐妹多,他打小就跟著老獵人上山打圍子,一開始給那夥老獵人燒火做飯,後來就跟著一起出去打,那時候肉緊張,可我爹說三叔總能帶回來肉,而且十裏八村的屬他最能打。
聽說有一年收皮子的商人在三叔一個人手裏就收走了幾百張黃皮子皮和狐狸皮,最後大家夥都問他叫張神槍。
話說三叔三十幾歲才結婚,那時候他家裏有的是錢,據說連鎮上供銷社資金周轉不開的時候都去他家借錢。
那時候三叔就已經結婚了,可一直都沒有孩子,於是三叔就帶著三嬸各大醫院的看,到最後也沒看出有什麼毛病,三嬸又賢惠又能幹,三叔每年上山打圍都能賺不少錢,兩口子生活也過的紅紅火火。
記得那年我還小,村裏來了幾個山東逃難來的,其中有一家山東人路上撿了個孩子,由於他們也困難,就準備把孩子送人,三叔一聽頓時樂壞了,既然自己不能生那就抱養一個吧,於是三叔給了那山東人不少錢把孩子留下了,三叔還特意給這孩子起名叫張連宗意思是雖然抱養的但依然連著張家的祖宗。
那孩子到家的時候才幾個月大,由於營養不良長的幹瘦幹瘦的,三叔為了這孩子特意養了幾隻母羊,沒事就給孩子擠羊奶喝,記得我小時候還經常跑去三叔家喝羊奶呢。
沒幾年那小孩便長的白白胖胖煞是喜人,三叔三嬸看著這大胖小子樂的嘴都合不上了,記得那年我十七,那小孩也就十一二歲,那年冬天下了幾場大雪,三叔就忍不住了,拿著槍便上了山,那小孩看著好奇也一個勁的哀求三叔讓三叔帶上他,三叔一直特別慣著這孩子,一看孩子也要去也就答應了,還特意給這孩子帶上了一把老獵槍。
爺倆背著槍就上了山,找了一天連個兔子都沒找著,張連宗走不動了,於是就鬧著要回家,三叔一看也確實沒啥可打的了也就背起槍領著孩子就向家走,可就在下山時,爺倆路過一片墳塋地,離老遠三叔就看到墳尖上趴著一隻雪白的大狐狸,三叔一看頓時來了精神,吩咐孩子在原地等他,端著槍就摸了上去。
越來越近,那狐狸好似沒發現他一樣,老老實實的趴在墳尖上一動不動,離得近了,三叔對著狐狸碰的一槍就打了過去。
槍響後三叔伸著頭一看頓時驚呆了,隻見那大白狐狸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抖了抖毛上的雪轉身走了,換了幾個墳頭又趴下了。
三叔頓時來了脾氣,心想道,這狐狸真夠狂的,老子打了半輩子圍了還沒見到這樣的,槍聲都不怕,你不是不跑嗎,看我這一槍不打死你的。
三叔背著槍又摸了上去,這次離的更近了一些,三叔平心靜氣瞄準了後扣動了扳機,砰的又是一聲槍響,待硝煙散去後,三叔真的生氣了,隻見那狐狸又沒當回事,慢悠悠的坐了起來晃了晃身上的毛,這次連地方都沒挪動。
三叔這把可真火了,端著槍就跳了出來,也不隱蔽了幾步走到狐狸跟前對著狐狸就又開了一槍,砰,震耳的槍聲再次響了起來當槍聲響過之後,三叔愣在了原地,眼前哪還有大狐狸,卻是自己的養子張連宗倒在了血泊之中。
由於那時候法律還不健全,這種事也是民不舉官不究的事,埋葬了自己的養子,三叔把槍撅了,從那以後三叔就不在打獵,三嬸因為想孩子也得了幾場大病,家裏的錢都花的幹幹淨淨的,打那以後三叔就開始種地,但是這麼多年兩個人雖然勤勞卻不知為什麼總是攢不住錢。
用三叔的話說,這就是殺生的報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