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奮激動的大嗓門還是把大夫和護士都招來了,大夫給談溦溦做了一係列檢查,然後說:“太好了,她脫離危險了,也沒有影響到大腦的任何功能!談警官真是命大,大腦貫穿傷極易致命,你不但活下來了,而且沒有任何腦損傷……”
醫生激動於病人的好轉,滔滔不絕地說著。可是他的講述,卻一下子把談溦溦拉回到那一天晚上。
受傷前的事情,如潮水般湧進她的腦海裏:朗如焜的二十八歲生日派對,盛大的求婚儀式,碩大的鑽石戒指,那一場與時間賽跑的激烈的愛,還有朗如焜那不敢置信的痛苦眼神……
記憶大量湧入,令她頭痛起來。
杜奮見她臉色不好,趕緊阻止醫生說下去。
醫生離開後,杜奮站在床邊,看著談溦溦。
而談溦溦則重新閉上眼睛,把臉扭向另一邊,避開杜奮的視線。
病房內靜默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杜奮咳了一聲,又拿起手機來,語氣輕鬆地說:“大夫告訴我,講笑話有助於刺激你的大腦康複,我再找找,看看有沒有更好笑的……”
“師傅,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趣味?”談溦溦說話輕輕的,因為傷口還是會痛。
“啊?”杜奮一時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尷尬地愣在那裏。
“剛才那個喜當爹的笑話,人家到死都不知道兒子是別人的,多悲催,你還笑得那麼開心,沒有同情心!惡趣味!”談溦溦說著話,轉過臉來,嬌嗔地瞪了杜奮一眼。
杜奮這才明白她是在開玩笑,鬆了一口氣,說:“這笑話就是這樣寫的嘛,要不然我找一個喜當媽的笑話讀給你?”
談溦溦笑了:“到底是我傷了腦子?還是你傷了腦子啊?哪有喜當媽的?那孩子是他爹懷孕十月生下來的嗎?”
“嘿嘿……”杜奮撓了撓頭,“反應還挺快,看來腦子還是好用啊,算啦!不讀這些破笑話了!願天下的爹都親爹,媽都是親媽吧……”
話說到這裏,也不知道他想起什麼來了,臉色突然一沉。
談溦溦見他變臉這麼快,就問:“怎麼了?師傅?”
“沒什麼……哎呀,你看我,太不會照顧人了,你都醒了好一會兒了,也不知道給你喝口水!”杜奮一拍腦門兒,趕緊拿起床頭櫃上的暖水瓶子,跑出去打水。
病房裏隻剩下談溦溦一個人,她猶豫了一下,拿起杜奮放在床邊的手機,打開瀏覽器,在搜索欄中輸入了“朗如焜”三個字,按下搜索鍵。
也不知道杜奮用的是什麼破網,屏幕上方的小圓圈一直在轉啊轉,卻始終不顯示搜索結果。
就在這個時候,杜奮拎著暖水瓶子回來了。
談溦溦來不及放下手機,馬上關了搜索頁麵,打開杜奮剛才在看的那個笑話網站,假裝自己正在看笑話:“這都是些什麼爛笑話?你都在讀這些東西給我聽嗎?怪不得我不愛醒來呢……”
“那我應該給你讀什麼?莎士比亞的詩?唐詩宋詞?哎呀!你這樣說,我倒想起來了,你以前不是特別愛看那些狗血的言情小說嗎?就是男的特帥,人品又特壞,女人特美,人品又特賤的那種小說?我怎麼沒想起來讀這個呢?不過……那種小說要是讀下來,你倒是高高興興醒過來了,我怕是要吐得暈過去了呢……”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用兩個杯子倒來倒去,給談溦溦涼開水。
師徒二人說著話,病房裏的氣氛很平和。
但是杜奮知道,談溦溦內心一定不會像表麵看起來這般和風暖陽。從剛才她那片刻的失神,他就已經看明白了,在他看不到的她的內心深處,傷口很深,她很痛。
這是每一個臥底都要承受的精神創傷,他安慰不了她,隻能在她需要的時候默默地陪著她。
他把手伸進兜裏,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那是她的戒指!
他把她抱到直升機上後,看到了她左手無名指上這枚巨鑽戒指,想起朗如焜那囂張和狂妄的話:“這個女人是我老婆,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會讓你後悔活在這個世上……”他頓時覺得這枚戒指無比討厭,想也沒想,就把它從她的手指上摘下來,揣進了他的兜裏。
可是他又不好扔掉它,因為這畢竟不是他的東西。因此,這些天戒指就一直躺在他的口袋裏,每當他不小心觸到它,就會想起朗如焜那張臉,心裏便會極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