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如焜從來都不知道,朗家在爺爺當家的時候,曾經有過洗白家底的經曆。
反正他知道,爸爸是非常熱衷於經營家族的黑道事業,爸爸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什麼黑道白道,那不過是一些俗人定的黑白標準,勇敢的人才做勇敢的事,懦弱的人隻會站在旁邊指手劃腳。”
朗如焜以為,他父親的這種觀念來自爺爺,現在看來應該不是。
“你爺爺年輕的時候創建龍聯幫,是因為當時華人在美國生存環境艱難,如果不樹立華人的威望,在白人世界裏不好生存。隨著他年紀增大,龍聯幫的勢力也越來越大,他漸漸成了華人世界第一黑幫大佬。人們提起朗家,總會在姓氏前麵冠以‘黑道’二字。你爺爺不喜歡這兩個字,他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所以他想要洗白家底……”
“他第一次嚐試,正趕上一個新幫派義興社的崛起,因為一些生意上的衝突,義興社的老大敬義興買通龍聯幫裏的人,將你爺爺刺成重傷,他住醫院半年,差一點兒爬不起床來,就把投資的事給耽擱了……”
“等你爺爺出院後,休養了一段時間,更加想要洗底轉行。可是他才剛剛著手開始運作,也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龍聯幫內群情激憤,跟隨你爺爺多年的親信紛紛上門,逼問你爺爺是不是準備出賣他們。最要命的是,與龍聯幫有多年生意往來的那些人,都想辦法來打探消息,有的幹脆就拋棄了龍聯幫,轉而另找合作夥伴。仇家敬義興聽說了這件事,也不管真假,就大肆在道上宣揚,說朗顯龍要金盆洗手了,要轉做正行了,這讓很多人恐慌……”
“大家都在一條船上的時候,彼此處於相同的境地,翻了船誰也逃不過落水,也就把你當兄弟。萬一你想要先下船,別人就要對你另眼相看了。”
“你爺爺最後決定收手,是因為你被劫走了。那時候你兩歲,應該不會有記憶的。你媽媽帶你從日本東京飛往美國,下飛機就被綁架了,幾天都沒有消息,也沒有人打電話要贖金。你爺爺想盡辦法,到處打聽,最後才知道,你是被美國洛馬軍工企業派人綁走的。你應該知道,洛馬和朗家的關係,到現在也很深厚,他們在東南亞的地下軍火銷售,幾乎全是通過龍聯幫來完成的。你爺爺親自找到洛馬公司的老板,向他解釋了金盆洗手的傳言,保證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三天後,你就被莫名其妙地送回了家……”
“這些事,我本來是不知道的。你六歲生日那天,你爺爺突然來我這間石屋,把這些事講給我聽。他說,他要以我的石屋為掩體,建一座地下金庫,把他儲備起來的黃金藏到金庫裏。他說,他沒有本事,沒有辦法洗白家底,希望他的兒孫能有這樣的魄力。”
“這個金庫花了兩年時間完成,金子是你爺爺陸續運進去的。他告訴我,這些金子將來要用於正途,如果他不在了,我要守住。如果我不行了,要交給你爸爸。”
“可是呢……我不看好你爸爸,他熱衷於黑道江湖,從來沒有想過要洗白朗家家底,反而涉黑越來越深。以前你爺爺做事,還是很有原則的,有些生意他是堅決不肯碰的。你爸爸就沒有顧忌,什麼事都敢做,不管對錯。所以我一直守著這些黃金,一直沒有告訴他。我怕他把這些黃金搬走,去買更多的毒品,那就違背了你爺爺存這些黃金的初衷……”
“好在我命硬,活得夠久,熬到你長大了。這些黃金,如果我再不交出去,等到哪天我死了,它們就長眠於地下,永遠沒有人知道了。”
喬小玉講完整件事,長長地鬆了口氣,好像卸掉了身上一件沉重的包袱。
朗如焜卻接過了這個包袱,覺得心裏好沉重:“我爺爺都做不到的事,你覺得我能做到嗎?你僅僅是因為自己年紀大了,不想讓這些黃金永遠沉睡在地下,才把這件事告訴我的吧?”
“也不全是,如果你和你爸爸是一樣的人,那麼我寧肯這些黃金永不見天日,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裏去。你不同,你的性情大多遺傳自你媽,比你爸爸有人性。”喬小玉說。
“我有人性嗎?”朗如焜覺得好笑,某一個女人說過他是畜牲,說他沒有人性,他還以為自己真的沒有人性呢。
“我也不光是看到了你的人性,我也看到了天機。你喜歡一個女人,她卻是一個警察,這難道不是老天在提醒你,你的人生需要做一些改變了嗎?”喬小玉指了指談溦溦留在她這裏的衣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