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二十三章 當年真相
等待的時間，悠遠而漫長，仿佛在曆經一個世紀。
夏駱凡的心突然變得忐忑，自己是有多久沒跟他說過話了？那好像是從他生病自己去看過他之後，就再也不曾有過的。這些年，他們一直都很有默契的在避開彼此。隻是他是為了連累到自己的那兩年幽禁生活，而自己呢，又在避他什麼？
“格格，廉親王到了。”
畫眉的輕語，將夏駱凡從胡思亂想中喚醒。她抬頭，就看見一襲深藍色錦緞長衫的胤禩緩緩的從門外走來。風姿蹁躚，絕世傾城，就連略顯蒼白的臉色以及眼角周圍細碎的皺紋，也絲毫不能影響他的美好。
“你來了。”夏駱凡人沒動，隻是展顏一笑。
胤禩微微搖頭，眼中流動著溫暖的光：“你還是這麼任性。”
任性嗎？是任性吧，自己為怕他不來，還特別叫畫眉盈心給他帶話，說他若不來，自己就親自去太和殿門口堵他。
夏駱凡的笑容情不自禁的加大：“任性是小女孩兒的特權，而我最擅長的就是假裝自己還沒長大。”
胤禩看著她沒再說話，隻是微微含笑的眼眸裏悄悄滑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痛。
低頭倒茶的夏駱凡什麼也沒發現，自顧自的笑著把茶杯遞到他麵前：“八爺請坐。”
“你找我……有事？”坐進椅子裏的胤禩已波瀾不驚，隻靜靜地打量著隻剩他們兩個人的書房。
“是，有事，糾結了我很久的事”。
夏駱凡站在他對麵，慢慢的道：“聖祖爺臨駕崩前曾給我下過兩道聖旨，也就是皇上封鎖暢春園，一直都在找的那兩道聖旨。
其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八子胤禩，九子胤禟，十子胤誐，若非弑君謀逆，十惡不赦，均免其死罪，圈於府中閉門思過。欽此。
其二，和碩忠敏格格蘭暄，辜負聖恩，黨附皇八子胤禩，著即賜死。欽此。”
“唉，八爺請起吧。”
夏駱凡緩緩的念完，輕歎著伸雙手將已跪在了地上的胤禩扶起，拉他重新坐下去後，繼續道：“聖祖爺讓李德全給我讀過這兩道聖旨後，就問我可明白這兩道聖旨的意思。
我答，若是保不住八爺九爺十爺，蘭暄必以命相賠。之後，李德全將其中之一交給我，由我帶回住所。隻是等我再回聖祖爺身邊時，聖祖爺卻讓我將火爐搬到床前，然後將另外那道丟了進去。
聖祖爺當時說，他舍不得蘭暄，相信蘭暄。
夏駱凡流著淚，邊說邊從抽屜裏取出那卷這三天來，她看了不下一百遍的聖旨，遞到胤禩手中：“陰差陽錯也好，我人緣好，李公公也舍不得我受製於人也罷，總之，餘下的就隻有這一道了。”
胤禩顫抖著手指艱難的展開麵前那道杏黃色的聖旨，一個字一個字的摸索著上頭熟悉無比的字跡。慢慢，慢慢，眼淚突然不受控製的滾滾而落，身子一軟，整個人崩潰了似的跪在地上大哭起來：“皇阿瑪，皇阿瑪，兒臣不孝，罪該萬死！皇阿瑪，皇阿瑪……”
“八爺。”
夏駱凡情不自禁的跪下身，伸手扶住他的雙肩：“其實聖祖爺心裏一直都是很疼你的，隻是他是君王，是皇帝，並沒學過平常人表達感情的方法。可是他卻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關心著你們，守護著你們。”
“蘭暄，”胤禩虛弱的問：“我一直是不是都做錯了許多事？”
“不，你沒錯。隻是每個人都有專屬的心魔，它讓大家迷失了，既看不清自己的心，也看不清別人的心。”
夏駱凡長吸一口氣，起身將他扶起：“來，你一定還有許多事想要知道，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夏駱凡回身擰了毛巾，擦幹自己的臉，又遞一塊給胤禩。等她重新又衝了茶，坐下來時，胤禩的情緒已經平複。
“蘭暄。”他握杯在手，眼看著麵前的卷軸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其實我想了很久，甚至有想過將它毀掉。你不知道，在我剛知道有它，卻又不知道聖祖爺要把它交給誰，將來我又會因為它而被誰挾持，被誰掐住喉嚨時，心裏別提有多別扭了。
可是聖祖爺卻說相信我，舍不得的我。於是我糊塗了，弄不清了，一邊覺著它就像是一顆隨時都會把我炸得粉身碎骨的炮彈，一邊卻又無法真的將它銷毀。
因為我知道這其中的分量，它代表了一個父親對他的兒子們最深沉最凝重的愛。至於今天會把它拿到你麵前，隻是希望你能知道真相，然後用心去做一個不會讓自己後悔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