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天地間,狂風怒嚎,冰雪肆虐,不見任何飛禽走獸的影子,一切蠻荒猛獸在大自然的力量下都老實地潛伏起來。離赤馬鎮三十公裏遠的小峽穀中,一座完全由木頭搭建起來的房子,昏黃迷糊的光從木窗內透射而出,讓這無情無義的大自然稍微多了些人間暖意。木簷下結了長長一溜的冰條,尖銳如刀削,院子裏有兩隻龐然大物看門,這是由冰天雪地裏的雪狼和德國純種黑貝配種的狼狗,惡劣叢林環境中真正的殺手,一口下去足以撕裂虎豹。
阮興邦一生謹慎從事,從來不喜用虎狼這種畜牲來看家門,即使他比所有的馴獸師還要厲害。然而他今天卻懷著奇特的心情救下一名落難的中國人,或許是因為他骨子裏還保留著中國先祖的血脈,或許是被這名中國軍人的強悍所折服……
不管怎麼說,這是他自從父親被叛軍打死後,第一次做的“虧本買賣”。
阮興邦將一罐煮好的藥湯從鐵爐中端起,行幾步來到簡陋的木床前,用粗碗盛好藥湯拿著湯匙準備為其療傷,剛做了一個前傾俯身的動作,身體立刻變的僵硬——一把81式軍刺生生地抵在自己的心口處,隔著內裏厚厚的棉衣都能感到一股殺機帶來的死氣。過了幾秒鍾,躺在床上的人眉頭一皺,軍刺離開了他的心口,隻是軍刺又被藏到身下左側。
悠長而穩定的呼吸聲,證明床上的病人確實已經進入深度睡眠。
夢中殺人這種手段,令也算是身經百戰的阮興邦驚起一身冷汗。好在後麵對方沒有異常舉動任他喂藥,可能已經潛意識中接受了對方是可以依賴的人,喂藥,用酒精擦拭傷口,上雲南白藥,裹上消過毒的布匹,這一切對阮興邦來說就輕駕熟,常年與軍火走私商毒販打交道的他,醫療備品十分齊全。
包紮完畢,他暗中估摸了一下對方身上的傷口,大小傷共計一百三十七處!最嚴重的傷患處已經化膿細菌感染,右胸肋骨處碗口大一個窟窿,直叫人看了毛骨悚然。身體受創到這種程度尚存軍人之威,阮興邦看了直唏噓不已。
這也令他更堅定了救人的決心。當年他爺爺的性命就是從解放軍手中救下,而後才有舉家從外蒙遷至南部定居,算下來,中國軍人就是阮家的恩人。
兩天兩夜過去了。
下午三點鍾光景,小屋外迎來一批遠方的客人。聽見咚咚咚的砸門聲,還有夾雜著蒙一低沉的吼叫,剛給病人換完紗布的阮興邦並沒有立即過去開門,迅速將床上的病人轉移到地下一個秘密儲藏室,隨後上來先過去打開一個門縫,立馬隨風雪灌進來的尚有粗獷的大嗓門:“看你媽啊老阮,快開門讓兄弟們進去暖和暖和。這麼久在家****呢,哈哈哈……”
說的是南亞一帶的方言。
阮興邦朝身後的隱蔽點瞅了一眼,這才打開門閂,一個由七人組成的隊伍嚷嚷著湧進屋子,六男一女,全身上下都有槍支武裝,剛才門外說話的那個胡子大漢等大家全部進了屋子,隨後和立在門口的阮興邦來了一個熊抱:“我親愛的老阮同誌,兄弟們給你送錢來了!這一趟的傭金夠你買幾個中國娘們,嘿嘿。”
胡子大漢用手扳著他的肩膀,側身用另一隻手向院子裏一指那幾隻馬匹,咧嘴露出一顆大金牙:“喏!那些貨可是老子從金將軍的褲腰帶裏硬掏出來的硬貨。”
阮興邦扭頭朝外看去,隻見由騾子和馬組成的一個小型商隊,五匹馬身上各掛著一蛇皮袋,騾子的背上橫跨一條麻繩,騾腹兩端各係著一口用山木做成的簡易木箱,一把AK74微衝的槍管赫然暴露在空氣中,很明顯這兩隻木箱裝的全是武器。
他們不是軍火販子,而是大毒梟中的亡命徒式大凶人。隨手攜帶的武器除了用於自衛,有時還會在途中黑吃黑,端的是無法無天。從金三角拿到第一批原貨,經過阮興邦這類人物的邊境偷越,再將貨出手給中國大陸的大黑,這一轉手就是天文數字的差價。而胡子大漢所帶領的隊伍是此類黑金隊中的佼佼者,隊伍減員的情況很少發生,因為都是打過越戰的同鄉又是結拜兄弟,有頭腦,有功夫,有武器,更重要的是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