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阿三家用完餐,我們沿著大路返還。一路上就像今日的氣溫冷冷清清,快到城門時才看到一個老漢,衣衫襤褸佝僂著背朝著我們走了過來。
“你等等。你是?”雲染塵勒住馬,看著馬下髒兮兮的老漢,我不禁皺起眉頭問。
“小姐,是你!”老漢打量著我,詫異地說。
“你怎麼這副模樣?”這個老漢就是自己在雲心酒吧裏,安府派來把我拉回家的那個下人,自己對他的印象可謂極深,隻是他現在比那個時候蒼老了許多。
“小姐,也大變了模樣。”中年男子苦澀地搖搖頭說:“大家都變了模樣。”一陣寒風刮過,老漢緊了緊自己身上那件發黑的破衣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畢竟是安心的親生父親。
“小姐不知道嗎,皇上說老爺在朝時結黨營私貶為庶人,安府也被查封了。我們這些下人,條件稍好的被人買了,像我這種不中用的人,就隻能流落街頭乞討為生了。”老漢用肮髒的袖子摸了一把眼淚。
“那老爺現在何處?”皇上能原諒璟王爺是因為同母所生,至於當初和梁懷璟走得近的官員可就沒那麼幸運了。好在梁懷瓏顧及著自己的麵子,保全了安兆吉一條命。
老漢回憶半天,才把安兆吉現在的住址告訴了我,我讓雲染塵取出一錠銀子扔給了他。他連忙撿起地上的銀子說:“還是小姐善良小姐善良啊。”
就在他哆哆嗦嗦說話之際,我們已經遠去。
“染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此事?”
“那又如何?他們當初如何對你,你還記掛著他們做什麼?”雲染塵哼道。
“畢竟血溶於水不是嗎?帶我去找他們吧。”雲染塵無奈地搖搖頭,把我直接帶到了安兆吉現在的住址。來到巷口,我才憶起,這是李家姐妹以前住的那條巷子,也就是梁安城的平民窟了。我和雲染塵下了馬,一起找到安兆吉的住所。看著眼前破敗的大門,並沒有上鎖,我敲了敲門。
“誰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回應。我推開門,滿屋子的藥味,裏麵光線暗淡,亂七八糟一片淩亂。
安兆吉瘦了不少,明顯的憔悴,頭發也全白了,他見來人是我,不由大吃一驚,更吃驚的是依靠在椅子上病怏怏的大夫人,已經不複當年的蠻橫了,她顫巍巍地站起來叫道:“安心,是你!”
“哼,安心,你是來看我們的笑話嗎?”從另一個屋裏走出了安然,大夫人的女兒,曾經璟王府風光無限的王妃,如今角巾素服的平民百姓,隻是她還是這麼盛氣淩人。不過,自己真沒想到她也會在這裏,看來梁懷璟和她夫妻這麼長時間,對她並沒有一點感情,見安府被查封,也就隨便找了個借口把她休了。從這點來說,這個女人真的很可悲。
“啊。”安然手捂著左臉,疼得大叫。原是雲染塵見她衝撞我,隨手給她一次教訓,我看著雲染塵的臉色極為難看。
“啊。”又是一聲,隻是這聲是大夫人的聲音,她見女兒臉上開始出血,暈倒在椅子上了。這個大夫人當年設陷阱殘害安心的生母,並且打罵安心的時候也不見這麼脆弱啊,真是今非昔比。
“心兒,為父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你何必要來羞辱我們,你還是走吧。”安兆吉用破爛的衣袖掩著臉說。安然也後怕地趴在大夫人的腳上一直在抽泣。
見到這種光景,我當初對他們的恨意已全部釋然了,從天堂生活掉到地獄,他們也嚐到了被人欺淩的滋味了。其實真正受傷的不是自己,隻是自己看不慣他們虐待親生女兒的歹毒心腸,不過,真正的安心已死,想來她那麼善良也不願意看到這一家子人到老活得如此的苟延殘喘吧。
“我沒有要看你們的笑話,若是要看,也不用等到現在不是嗎?你們不要老是用這麼不懷好意的心態看別人,其實你們應該要學會懂得感恩,比如說皇上。”我說。
“心兒說的沒錯。”安兆吉應是想明白了,老淚縱橫地說:“老臣罪該萬死啊。”
“父親大人也不用傷心了,人要懂得知足,你現在能保全性命就應該高興才對。至於你們現在這個環境,”我再次環視了一下殘破的屋內,說:“這裏不適合你們養老。我會讓染塵去找間更好的房子給你們住下,喏,這是給你們的銀票,沒找好屋子的這段時間,你們先拿去添置些東西吧。”
安兆吉不敢置信地看著我手中的銀票,見我對他點頭,他這才戰戰兢兢地接過銀票。
“走吧,”我對雲染塵說。我們剛一轉身,安兆吉突然跪了下來,失聲痛哭地說:“心兒,是為父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去死的親娘啊,你是為父的好女兒啊。”
安心,你聽到你父親的懺悔嗎?這回你真的可以瞑目了,你死去的親娘也可以瞑目了,當然你也可以放心了,你這個罪過的父親我會讓人把他們安排好的。我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出了門,看著天空,不讓淚滑落。
一片小雪花飄落在自己的臉上,冰冰涼涼的,冬天已經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