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簾看著躺在床上像一具屍體般的鍾子情,雲綺心想,你不是曾經說過要我到外麵去看看麼,我現在就去!
“你……叫吳什麼來著……”
“小人名叫吳欲。”
“吳欲,我跟你走,去鏡水國,現在就動身。”
“好,公主殿下英明。”
又朝雲綺行了一禮,低下頭的吳欲臉上綻放出笑容,然而雲綺並沒有看到。
月光灑了下來,灑在人煙稀少的土地上。
於黑暗之中,有一樣東西若隱若現。
是馬車。
“好簡陋的馬車啊……這種馬車我還是頭一回坐。”
跳到做工粗糙的木板上,雲綺禁不住皺眉。
“還請公主殿下忍耐,這隻是用來裝貨的。”
“哦……不過真的要這麼趕嗎?在這種地方過夜……”
一想到自己今晚要睡在如此狹小的馬車上,雲綺不由皺眉,這樣比起來或許劉嬸那裏的地鋪要強得多。
有些驚訝於自己居然會這麼想,她聳聳肩。
“公主殿下今晚就委屈一晚,現在動身的話,黎明時分我們應該就能出城了,因為公主殿下您身份特殊所以到時候一定得藏好,免得被守城的士兵發現……您不是說再也不想回到那種農家去了嘛!”
“是啊!說的也是……”
為了她重新奪回公主的寶座,她今晚就隻好忍耐了。
跳上馬車,雲綺蹲下身雙臂環抱著膝蓋,閉上眼。
馬車,出發了。
隨著吳欲揮舞的皮鞭,車輪哢噠哢噠向前行進。
顛簸在馬車上的雲綺並沒有那麼快就入睡,畢竟養尊處優慣了,即便是在農家生活的三年也沒有如此奔波。
睜開雙眼,雲綺在腰間摸索了一陣子,拿出了一樣東西——
精致的白玉香囊。
這是大約一星期前她在農家所住的小木屋門上發現的,不知怎麼,她覺得這是鍾子情留給她的東西。
隱隱約約,她記得她曾經跟鍾子情說過想要一個提神的香囊,但不能是隨處可見的那種,一定要特別定做。而這個香囊,不僅混合了蒼術、白芷、冰片、菖蒲等香氣宜人的藥草,上等羊脂白玉上的雕花也很有講究,那是他們朱氏一族的族徽——火鳳齊天,象征著自古以來他們一族與朱雀神簽訂的契約。
會把這種珍貴的東西掛在農家的大門上,除了鍾子情她想不出第二人。
那個時候,她明明恨鍾子情恨的要死,可就是鬼使神差地將它帶在了身上。
在手中把玩著香囊,原本冰冷的玉石漸漸溫暖起來,如同她那顆因鍾子情的保護而漸漸溫暖起來的心。
鍾子情……不知道怎麼樣了……
再次閉上雙眸,雲綺不自覺地想道。等到了明天,她就要和鍾子情,和這個生她養她的焰雲國說再見了,若說她一點感慨都沒有那絕對是騙人的。然而,為了她的複仇,為了她能擺脫地獄般的人生,她必須離開……
鏡水國的皇宮啊……是不是和我以前住的皇宮一樣美呢?
嘴角不自覺地上翹,雲綺就這樣在美好的暢想中進入了夢鄉。
而負責駕車的吳欲,一整晚都沒有休息,一雙眼仿佛捕捉獵物的獵人一般明亮。
不知不覺,東邊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當鍾子情睜開雙眸的時候,天剛剛蒙蒙亮。
“雲綺……”
第一時間喚出的是雲綺的名字,然而偌大的木屋之中,什麼人都沒有。
雲綺去哪裏了?
心中犯嘀咕,鍾子情不認為雲綺是那種會丟下他不顧,言而無信的人,可是眼下這裏沒人就意味著要麼雲綺在找大夫的途中遇到了什麼事,要麼就是找來大夫之後得知他安然無恙而離開了這裏。
站起身環顧四周,這間小木屋看起來簡陋得仿佛根本沒什麼人住。
鍾子情第一眼注意到的,是繩子。
在一根柱子的下麵,有一根不起眼的繩子,繩子呈彎曲形狀,有磨損的痕跡,由此可見是用來綁過什麼東西。
不妙的預感襲上心頭,鍾子情環視這間小木屋認為這裏比起住人,更像是臨時存放貨物的地方。
這時,他的餘光掃到了床鋪,就在自己枕過的枕頭下麵,似乎藏著什麼東西。走過去掀開一看,一雙鳳眼不由睜大。
“這是……迷香?”
映入眼簾的毫無疑問是迷香,鍾子情的眉間不由隆起高高的山峰。對於這間小木屋的用途,他也有了大膽的猜測,隻不過這猜測卻不是往好的方麵。
“雲綺……”
呢喃著雲綺的名字,他沒有多做停留,而是當即離開了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