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味道來自窗外,隨著微涼的夜風送來,卻不是後山花花草草的味道,而是一股隱隱的尿味,比易水身上淺淺的狐臭味讓前世在渝城黑*道風聲水氣習慣了燈紅酒綠女人溫婉香膩的葉改之還覺難聞。
鎮中學的男生宿舍離廁所遠,男生半夜起床尿尿或因膽小或因嫌麻煩或因天氣的緣故不去廁所而是在宿舍前麵對著一排排高大的法國梧桐施肥的現象比比皆是。
盡管葉改之上初二那年,有位高三男生在淩晨兩點對著宿舍外一棵法國梧桐樹下的青草掃射得正酣,被破例前來夜巡的校長抓個正著,當校長一聲嚴喝叫他站住問他什麼名字時,他慌忙收起作案工具趁著月黑風高的夜色逃竄,隻留下個“鄭濤”的假名,卻被校長理解為“正逃”,第二天早操後校長便以此為據當作全校師生眉飛色舞洋洋灑灑盡情發揮成了一篇“狡兔三窟尿男作案,神出鬼沒校長出擊”的整頓校風校紀加對自己歌功頌德的公告兼新聞,學生半夜尿尿不去廁所的現象依然沒得到控製。
尤其是葉改之上高一那年,女生寢室發生恐怖靈異事件之後,此現象更有過之而無不及。據說是連宿舍離廁所極近隻有幾米之遙的幾步石梯的女生們也一個個半夜不去廁所而是蹲在宿舍外的陰溝上噓噓,解放膀胱的不堪壓迫。而且一直延續到葉改之高中畢業。至於畢業後是不是有所改進,葉改之便不得而知。
隻是自“正逃”事件之後,葉改之班的男生有所收斂,並且靈活變通,把半夜給法國梧桐施肥改作爬上葉改之靠窗的床掏出水籠頭對著窗外的後陰溝積水了。
葉改之前世瘦小懦弱,易水又身為一班之長做寬宏大量的好好先生,不縱容卻也不反對,葉改之便隻好在太多的日子裏與易水一起忍受由窗外的風不時送進來的隱隱的尿素味了。
葉改之暗暗發誓,從今夜起,就對此種現象嚴加阻止,再不容忍宿舍裏的男生都把他靠窗的床頭當了尿槽邊的地板了。
葉改之輾轉反側。
趙帥已睡得像死豬,跟身邊的易水一樣發出微微的鼾聲,不然,恐怕又要百般辱罵葉改之的輾轉反側搖晃了床影響了他的挺屍了。
對著一室清冷的月光,葉改之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入睡的,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他醒來的時候,睜開朦朧的睡眼,眼前依然是一室清冷的月光。
月光中,他的床沿正對著自己朦朧的睡眼處是一張模糊的臉。
男生的臉。
葉改之心裏一驚,莫非是趙帥對自己懷恨在心竟然趁自己熟睡時悄悄爬上床鋪要對自己下毒手?
敢情,自己是在他輕輕向上鋪攀爬時那微微的搖晃中醒來的。
幸好自己已醒來。
葉改之想想還有些後怕。
葉改之一下子睡意全無,也不再睡眼朦朧,身上每一根神經都高度警覺,立時做好了靈活應對的準備。
這是他前世多年來在渝城黑*道出生入死磨練出來的狼一樣的習性。
也正因為這種習性,他才第一時間產生了這種想法。
不過,他卻很快就悄悄鬆了口氣,暗自好笑起來。
雖然依然一室清冷的月光,他不太看得清這張近在咫尺的男生的臉,但從臉的輪廓他已可以肯定那決不是趙帥的臉。
想必,是哪個男生夜半尿意來襲,又習慣性的要爬上他的床到靠窗那頭對著窗外撒尿。
“同學,從今夜起,誰都不準再上床來對著窗外撒尿了。”
葉改之的聲音不大,語速不急,卻透著一股威嚴,像極了2010年華夏國那位經常身臨第一線趕赴災區鼓舞指導救災工作的深受百姓愛戴的總理在聯合國大會上應對琉球國公然挑釁時的講話。
盡管如此,葉改之還是以為男生不會把自己的話當回事。
畢竟這已是有著太長日子的習慣,畢竟身為班長的易水都不曾吭聲,畢竟自己今天之前從來都是個瘦小懦弱誰都不屑放在眼裏的孬種。
出乎意料的是,男生卻慌亂的滑下床去,連一隻手的衣袖“撲哧”一聲在床架的木樁上拉破也置之不顧,就一聲不吭的匆匆向門口跑去。
睡覺前葉改之最後一個進來掩上並且從裏麵閂著的門不知什麼時候已打開,男生如葉改之一般瘦小的身影衝向門外的月色,看上去更像是倉惶而遁。
縱使重生過來的葉改之,有著成人的心智前世還見過形形色色的大世麵,也不由得驚詫的衝男生消失的門外的一片空蕩蕩的清冷月色瞪大了費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