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先失陪一下。”腳上新買的高跟鞋磨得腳跟刺痛,我連忙借口離開。主要原因,還是我一刻也不想在這種虛偽的場麵中沉默下去。
陸母溫柔地說道,“去吧去吧,累了就到坐席那邊歇歇。”
其實陸母不去當演員,太可惜了。她判若兩人的嘴臉,真是比京劇的變臉還要快。我自認修行未到家,無法做到她的收放自如。
我特意找了一個隱在柱子後麵的角落,當身體接觸椅子的那刻,才微微舒了一口氣。我想,這樣的場麵我不願意參與第二次,強顏歡笑實在讓我感到壓抑和難受。雖然那些有錢的太太看上去禮貌親切,可是語氣間流露出對陌生人的防備和疏遠,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
我急忙把高跟鞋脫下,發現腳跟的部位已經磨出了水泡,十分難受。
“不習慣穿高跟鞋對吧?”一名穿著黑色無袖連衣裙的女子,正臉帶微笑地走到我的身旁,她的手中還拿著一隻堆滿甜點的碟子。這名女子看上去大約隻有四十多歲,俏皮的短發清爽宜人,給人一種很有活力的感覺。
我連忙把高跟鞋穿好,站起來打招呼,“您好。”
她朝我揮了揮手,把手中的甜點放在桌麵上。“我也不習慣穿高跟鞋,不過有些場合不穿,好像怪怪的。”
“是的。”我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名女子,發現她不施粉黛,可是皮膚白皙,神采奕奕,一看就知道是那種保養得宜的有錢太太。
她看著盤中的甜點,露出了喜悅的笑意。側頭看了看我,她指著一旁的巧克力問道,“要吃嗎?這裏的酒心巧克力很讚,心情不好吃些甜食,會開心一點。”
我心裏極度鬱悶,勉強不了自己的心情不好,也能像陸母那樣笑得燦爛,“謝謝,我不餓。”
那名女子笑了笑,像孩子般吃著甜點,目光卻時不時落在我的身上。有陌生人坐在身旁,我有點不好意思,心裏想著離開的時間也有點久了,於是起身向她告別後往主席台那邊走去。
燈光璀璨的宴會廳讓我有種如在夢中的錯覺,盛裝下的上流人群,表麵的真誠和笑容,究竟有多少是發自內心的?我心中認為最美好的笑容,應該不帶一絲虛偽和掩飾。也許我出生的家庭並不是很富有,物質條件也不是最好的。可是我們一家四口在參加親戚朋友的婚宴時,心情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別扭。
如果是從前的我,會很自然地拒絕參加這樣的場合,不讓自己處於一種不能融入的孤獨氣氛中。但作為陸永城的女朋友,我也隻能調整好心態,帶著虛偽的麵具笑到最後。
我已經找不到陸永城的身影,或許他正在某個角落與認識的客戶高談闊論。陸母正站在離我不遠處,與幾名濃妝豔抹的中年婦人聊天。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回到陸母身旁時,一名舉著托盤的服務生迎麵而來。
頭頂的吊燈太耀眼,照得我頭暈,腳步開始漂浮,於是小心地避開了他的身體站在餐桌旁。奇怪的是,我很清楚看到他的腳步突然偏離了直線,往我方向逐漸靠近。沒等我回過神來,他的手意外地向前傾斜,托盤上的紅酒由於慣性全部往前傾灑,棕紅色的液體直接潑在我的身上。
高跟鞋踩在滿是紅酒的大理石地板上甚是濕滑,我的雙腳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打滑,整個人重心不穩就往後倒去。要知道當一個人摔倒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伸手往四周尋找可以抓住的物體。
我的手往後胡亂地抓了一把,直接扯到了身後的桌布。隨著“劈裏啪啦”玻璃裂開的聲音,我的身體往後傾倒,狼狽地摔倒在地上。桌上的紅酒全部往我的身上灑,粉色的裙子被染成了觸目驚心的棕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