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欲盡花含煙(1 / 1)

唐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校門口那擁擠的人潮和車流中擠出來。在這所重點高中,一半的學生是學習上的精英,比如唐饒,一半是社會“精英”的兒女,比如吳文果那類,前者以秒殺大多學生的成績張榜招入,後者則以錢以權以人脈進入這所學校中,無論何種途徑,都將這所重點高中又推入了一輪社會階層的劃分。也正是這些或擁有錢、或有權、或有人脈的父母,每逢假期校門口的馬路上停滿了各個檔次的車子和穿著光怪陸離的家長。

唐饒家離學校實在太近,完全沒有需要被接送的理由.他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和車輛,總算走到了回家的小路上,休息兩天過後,高中的學習生活就要開始了,想到這個,唐饒微微感到振奮。他走的很慢,過了處暑天氣也沒見得涼爽,少年頂著微微的汗水邊走邊看這條將要陪伴他三年的小路,高高的路燈,道路兩旁粗壯的白楊樹,北方單調的公寓樓,一切新鮮又陳舊。

唐饒突然看見小路的拐角有一抹藍色,那是他們的校服的顏色,他加快腳步,在離拐角不遠處認出來那是蹲下來的趙孜孜。

“你還沒走回家啊。”唐饒幾步走過去,站在趙孜孜身邊明知故問。

趙孜孜捂著小腹,似乎疼的站不起來,她頭都沒有抬一下。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嗯了一聲。

“閱兵順利嗎?謝謝你。”這句話聽起來有氣無力。

“恩,很好,我們排是第三名呢。”唐饒的口氣有些驕傲。

“恩。”

趙孜孜又不說話了。

唐饒有些手足無措,這該怎麼辦呢,不能走,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夏蟬在路旁的白楊樹上不停地聒噪“知~了~~知~了~~知~了~……”知了什麼,你知道了什麼?就整個夏天嚷嚷著知了?蟬就是真的知了,唐饒也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孜孜白著臉緩緩站了起來。

“你怎麼一直不走。”

“我……同學都站不起來了,我一直個人走不好吧。”唐饒有些打趣的說,其實他一點想打趣的心情和意思都沒有,隻是麵對趙孜孜的這句話,不知道怎麼就說出了這個理由。

“我好多了,走吧。”

“奧,那走吧。”

唐饒緩緩地跟在趙孜孜身後,太陽從身後照來,路上是他們有些拉長的影子,有時候,唐饒走偏一點,兩個影子就會交疊的很近,於是唐饒又慌忙地閃開。

趙孜孜背著一個並不大的書包,看起來卻像個重擔壓的她直不起腰,看的唐饒也仿佛身兼重擔。

“把書包給我吧,我幫你拎著。”

“不用了。”

“給我好了。”

“真不用。”

唐饒突然上前一步,第一次很“沒有風度”的,扯了一下趙孜孜的書包帶。

趙孜孜回頭看了看唐饒,唐饒眼神執拗,手拽著包帶不放,似乎勢在必得,趙孜孜實在沒有力氣和心情去和唐饒爭執,就順勢讓唐饒摘下了她的書包。後來的很多年,他們之間似乎都是這樣,趙孜孜看似不講情理,卻總在唐饒的執拗下妥協。

這條回家的路,本來一共也就走二十多分鍾,但是這一次,唐饒跟著趙孜孜走了近四十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