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翽冷笑一聲朝她看去,真是好一副單純無辜的容貌,好一顆狠辣無情的心!
上輩子也就罷了,這輩子既重來一次,她便要好好同甄寶珠與謝雲綺清算清算上輩子的深仇大恨!
明翽牽開嘴角,掃過身邊這些尚還活著的姊妹們。
有的是她曾經看不上的,有的是她曾爭過鬥過的,有的是她曾喜歡卻沒能留住她性命的。
那時她眼界小,心裏隻有明家這一畝三分地,這些性格各異的姊妹們便成了她日夜提防的仇敵。
她無數次用盡辦法想逃離明家,用一樁婚事將自己嫁了出去,再很少回來。
直到後來,她同謝雲綺在一處吃盡了苦頭,陪他經曆刀山血海,陪他在詭譎的朝政裏沉沉浮浮,處處受人陷害,被人詬病,方明白明家才是她最大的風雨港灣。
這些看似為了脂粉衣裳婚事同她爭鬥了多年的姊妹們。
在明家風雨飄搖之際,也紛紛拋卻一切,從各自的夫家回來,撐起明家的一片天,也曾在她最落魄之際,無數次對她伸出援手。
是她自己,太過孤傲,太過敏感,為了那點兒可憐的自尊心,放不下心底芥蒂,不肯接納姊妹們的幫助,後來反倒是她,最後害了明家,害了這些姊妹們!
明翽心頭隱隱作疼,她用力掩下眼眶湧起的一陣水霧,親昵的倚在薑老夫人膝下,鼻尖酸楚道,“這可是祖母親口說的,各位姐妹今日都替我記下,到時我少不得要來勞煩祖母的。”
薑老夫人樂懷,“好好好,祖母巴不得你來看我呢。”
三言兩語,便將老祖宗哄高興了。
眾姐妹互相對視一眼,甄寶珠則抿唇蹙眉。
似乎誰也沒想到,明翽突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一向驕縱蠢笨,為所欲為,腦子短缺,又倔強得如同老牛一樣的嬌女驀的變得通情達理起來,那周身的氣度都不一樣了,瞧著不像個才十五歲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眼底深邃,眸光淡冷,倒像是曆盡了風雨,看透了世間浮華。
甄寶珠一時有些尷尬,她並非明家嫡係子女,也非庶支旁脈,隻是大房明禦樓的繼室呂氏之妹的女兒,因父母雙亡,才隨姨母住進安陸侯府。
明禛是侯府這一代最耀眼的子孫,他的春山苑一向是整個侯府高不可攀的禁地,哪是她這樣的身份能住進去的。
她剛剛不過瞧著明翽寧願跪死也不肯入春山苑,腦子裏才冒出那麼個荒唐的念頭來,即便心底有那麼一絲僥幸,希望能同侯府的世子爺……距離近些,萬一世子看上自己,那她也就能真正過上好日子了,可她沒想到,明翽忽然又改了主意。
她下不來台,心底燃了幾分怒火,卻又不敢表現出來,隻得乖乖巧巧道,“既如此,那寶珠便……”
“祖母。”明翽俏生生打斷甄寶珠的話,揚起嫩白的小臉兒,對薑老夫人道,“甄姐姐剛來咱們府上,若是住在別處隻怕不習慣,不若讓她繼續跟著大伯母,住在大伯母院子後麵的靜思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