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瑤一到漪瀾殿,就脫下繁瑣的外裙,露出貼身穿在裏麵的窄袖勁衣。而後徑直走到牆邊取下青峰,來到窗前。
“公主!”
聽聞夜螢的呼喚,笪瑤回頭,臉上一反剛才的蒼白無力,充滿了堅韌的氣質。
“天亮之前我一定回來。”
隻留下這句話,人翻窗而出,輕若無聲的落在殿外的雕花磚石上。
迎著清寒的夜風,笪瑤奔向梅林。
在怡然閣最後對楚風說的話,有九十九分的確是她鄭重的許諾,但還有一分是為把楚風留在莊明月身邊,這樣她才好去赴息川的練劍之約。
但事實上,被怡然閣的事情一耽擱,她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
梅林裏暗香浮動,林影綽綽,亭子裏外卻都沒有息川的人影。
笪瑤又繞了幾圈,終於失望的停下腳步。
他沒來?
還是,已經走了?
笪瑤蜷縮起來抱緊自己,削減的下巴抵著手背。冰冷青峰橫在胸前,卻是眼下唯一能堅定她前進的溫度。
在這孤獨寂寞的深宮裏,她要活下去,終有一天,還要走出去!
一隻溫涼的手按在她肩上,繼而傳來熟悉的聲音,“怎麼哭了?”
笪瑤意外的抬起眼睛,視野淚光模糊,卻是她頭一次看清的他的麵容。
沒有楚風淩厲,不似莊明義儒俊,獨有一份月下青蓮的絕世風華。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笪瑤老實回答,換來息川一聲極輕的低笑,伸手拂去她眼下的水澤。
柔潤指尖劃過肌膚,透過淡而不燥的熱度,同樣的動作換做別的男子,定會讓人覺得不妥,可若是息川……笪瑤知道,是他就沒有任何雜質。
無聲之間,一種靜謐的美好升起,一個聲音卻在這時插了進來。
“息川!你給我出來!”
笪瑤一驚,迎著聲音望去,月色太暗,並不能看的太遠,隻隱約覺到一道紅色的影子飛速而來。
幾乎同時,身邊清風一帶。等笪瑤再回頭,已經沒有息川的人影。
“息川!”
呼聲再次傳來,這次清晰可辨。
原來他在躲她!
笪瑤握緊青峰站起來,看著楚安氣喘籲籲的跑到亭子前。
“怎麼是你!”一發現這裏的人不是息川,楚安的眼珠都恨不得瞪出來,“息川呢?我看見他往淑芳宮來的。”
笪瑤沉眸,道,“我沒看到他。”
楚安顯然不信,撇下她,在周圍尋找。
笪瑤整個神經都繃了起來,雖然知道息川的身手不會連安公主都躲不過,可她還是擔心自己的謊話被揭破。
宴席上,楚安的話已經暗示了她和息川關係非常,如果真的被楚安親眼看見她們孤身二人在密林會麵,楚安怎麼可能罷休?
以她的性格,定會越鬧越到,最後弄得人盡皆知。
自己已經沒什麼好名聲了,可息川呢?
隻要一想到名聲高潔的他和被視破鞋的自己扯到一起,笪瑤就覺得愧疚。她垂著眼睛,迫使自己不去看楚安,可耳朵卻豎的直直的,留心著楚安的一舉一動。
楚安轉了一圈沒看到息川,最後又回到笪瑤這裏,一雙眼睛狐疑的看著她,“深更半夜的,你在這裏幹嘛呢?”
“練劍。”
“嗬……”仿佛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楚安冷笑起來。
她戳戳笪瑤手上的寶劍,笪瑤立刻後退避開。
卻聞楚安冷笑,“練劍?東宮那麼大你不呆,偏偏跑到這種地方來,你倒是很有興致嘛。”
笪瑤平靜的反駁,“公主不也一樣,深更半夜跑到這裏來找人。”
楚安被這話噎了一下,她分明看到息川往這兒來,現在卻隻看到笪瑤一個人,這事情怎麼看都太巧合了些。
楚安越想越狐疑,突然古怪的笑了一下,道,“是不是太子哥哥冷落你了,否則這個時候,嫂嫂該在給他暖被窩才是。”
聽到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說出這樣的淫言穢語,笪瑤差點給楚安一個巴掌,但她克製住了,不認識般的看著楚安,“你變了。”
“哼,你沒認識我多久,怎麼知道我變了還是沒變!”
楚安冷冷嘲諷,看著笪瑤一臉無法接受的摸樣,心裏越發痛快。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笪瑤的確有一副美妙的皮囊。哪怕此刻氣憤填膺的摸樣,也別有一種嫵媚風情,難怪會惹得那麼多男人趨之若鶩。
楚風抬頭看看漆黑無光的四周,心想也許息川真在這裏,而她,一定要讓他看看這個女人漂亮外表下的肮髒。
想到這裏,楚安忽然換了種情緒,得意的道,“不論我變成什麼樣,都沒有你醜惡。至少我沒去伺候過那麼多男子,你們東齊的文臣武將,有幾個沒嚐過你的滋味!聽說,連你的親哥哥都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