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出宮?”
笪瑤尚未靠近宮門,已被警覺的宮門侍衛攔住。一個年輕的士兵走上來,上下打量著這名麵生的宮女,道,“出示手諭,否則不得靠近宮門。”
“奉太子口諭,出宮辦事。”
笪瑤從懷裏掏出楚風的腰牌,晃了晃,陽光下的令牌泛著刺目的金色,炫目的人看不清上麵的字跡。
士兵不由多看了幾眼要確認清楚,笪瑤怕生枝節,連聲催促道:“太子殿下的令牌都認不清楚還在這裏看什麼門。耽擱了太子的急事,我們都是要掉腦袋的。”
“但沒……”
士兵還想多言,被笪瑤鳳目一寒,狠狠地瞪了回來。他身後的其他士兵已經叫道,“金牌隻有楚皇陛下和太子殿下有,你快給人讓路吧。”
沉重的宮門打開,發出悶沉的響聲,笪瑤掏出紗巾飛快的圍上臉頰穿過去。
迎麵十騎飛騎狂奔而來,打頭一人竟是段成飛。
笪瑤緊張的低頭,貼在門邊角落裏。與高大的宮門相比,這樣單薄的身影形同沒有。
段成飛目視前方,坐下黑馬如風一般從笪瑤眼前馳過,激起地上一道蒙蒙塵土。
等段成飛跑過很遠,突然勒挺駿馬,回頭看到身後一道細細的人影在煙塵朦朧中快步遠去。
也許是他多心了,可剛剛那感覺真是太像一個人。何況大部分的宮人出生貧寒,不像士族女子出門圍戴頭紗。
違常則妖,不查不行。
如此一想,段成飛調轉馬頭,騎到守門士兵那邊,“剛剛出去的人是哪個宮的?”
“有太子的金牌,說是奉口諭出去辦事。”
段成飛暗道一聲糟糕,對身後幾人道,“你,去東宮看看太子妃是否在,你,去稟告太子剛才查到的事情。其他人跟我走!”
笪瑤貼著牆,躲在一堆毛竹後麵,親眼看著段成飛一夾馬腿追出來,退伍一分為三,兩隊往左右的道路追去,而段成飛追中路。
隆隆馬蹄聲馳過,笪瑤立刻在毛竹後麵脫了宮裝。裏麵穿是身白色衣裙,樣式普通,外加沒有任何裝飾的衣料,乍一眼看去與尋常百姓沒有多少區別。
笪瑤把宮裝、頭紗藏好,選擇了與段成飛相反的方向離開。糊弄別的侍衛也許可以,但段成飛心細如發,不到萬不得已,最好別遇上他。
而她選擇方向正好是帝都最熱鬧的街市,車水馬龍最易藏人。
雖然昔日熟悉的街道,在笪瑤眼裏已有幾分陌生。但是帝都近年的布局並未大變,她順利摸過鬧事,走到了曾經的莊府。
這座府邸是莊家百年老宅,當初隨著抄家沒收充公。這些年她一直想著有朝一日重新走入其中,會是怎辦場景。
是破落?是另有新主?還是夷為平地,另造樓閣?
無論哪一種,隻單單設想,就讓她難過至極。然而最痛的卻是現在這副光景,因為,一切似乎沒有改變。
那扇漆黑的大門上,還有她兒時丟石子砸出的坑窪。連兩頭石獅子身上長青苔的位置都沒有變。
唯一不同的隻是門上的匾額,從莊大學士府,變成了壽山寺,但那匾額的字跡竟然如此熟悉,是出自父親之手。
壽山,帝都無山,為何以此為名?
她不諳佛理,不知因果,但猜想父親寫下這幾個字事的神情,心裏卻著實溫暖。
忽覺背後一陣冷冽,笪瑤回頭四看。
沒有人。
莊府大門在巷子深處,此寺也似隱於塵世,門口沒有香客,隻有一個掃地小沙彌。
見她駐足良久,小沙彌合十雙手,無聲一禮。
“小師傅,我進去拜拜就出來。”
小沙彌點點頭。
“多謝。”
笪瑤舉步而入,發現寺內空無人跡,所有格局也更當年莊府完全一樣,昔日往事不知不覺在眼前劃過,轎廳成了風調雨順四大天王所在,再往裏走,父親迎客的大廳做了大雄寶殿……
西楚佛教盛行,幾乎人人都是過寺必拜。索性寺內沒有旁人,也不會覺得她流連而匆忙的走過佛像有多奇怪。
笪瑤發誓,他日定會再找機會以莊家後人的機會前來緬懷,但是今天,她必須早去早回。
笪瑤吸了吸酸楚的鼻子,加快腳步繞到後麵,曾經的小花園如今成了寺廟的放生池。
她鑽入假山,按照母親臨終的話,在假山洞裏摸索,果然找到一塊鬆動的石頭,四四方方的,是人工切割而成,移開石頭,裏麵有個空格,伸手進去摸到一顆圓圓的珠子。
山洞裏光線昏暗,但珠子晶瑩剔透,看上去完全沒有雜質。
隻要找到下丘墨家,就能履行他們當年答應父親的話。而這顆珠子,就帶著下丘墨家的訊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