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跟他回家嗎？
當然。
可答應的話語，笪瑤卻說不出口。
她想到自己的身份，就算息川相信她是莊新，可其他人呢？他的族人？與上丘醫家關係緊密的北離皇室呢？這些人會怎麼想，他們會允許息川跟一個名義上已經成婚的女子在一起嗎？
笪瑤微微抽手，想從息川掌中脫開。
息川卻用一種更大的力道握著她，反問，“你後悔了？因為我的身體？”
“沒有！”
笪瑤脫口否認，目光對上息川溫和的眼睛，喉嚨裏卻好像梗著根刺，再說不出其他的話。
她眼裏閃爍的水光，息川心像瞬間被開水燙傷了一樣，明白過來。
“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一切都有我在。”他低緩的說著，撐坐起來，把身前嬌小的身體擁入懷中，道，“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從來不敢把什麼東西抓在手裏，怕做出了無謂的承諾最後變成一場空幻。但是，遇到你，我真的想要嚐試一次，不論麵對什麼，都許諾給你一個家。”
懷裏的女子顫動了一下。
他遠山朦朧般的眼睛看向窗戶外的一片驕陽，這個地方，本來應該會有另一個男子，也可以許諾你給你一個家的人。我隻是在用曾經屬於他所有的一切，你留在身邊。
息川微微一歎，坦白道，“莊新，我的身體不好，其實留住你，是種自私的行為。”
“你不會有事的。”笪瑤皺眉，伸手回抱住他，“我跟你回家，你以後再不要說這樣的話了，好不好？”
“好。”
溫柔的懷抱，緊緊相擁的一雙璧人，在天地的見證下，做出此生的許諾。
良久之後，息川輕撫著她的滿頭青絲，五指前移，捧起笪瑤的臉龐，目光落在她左臉的紅印上，道，“扶我起來。”
“現在就走嗎？”笪瑤驚問，擔心他的身體不行。
“不是離開，我帶你去個地方。”息川輕道，“我的咳喘需要的一味藥隻有這裏有，而它正好也能治好你的臉。”
空氣中彌漫的花香從蘭花的清雅變為了甜糯的芬芳，點點紫色的小花搖擺在清澈的細風中，普天蓋地的蔓延了整個山穀。
笪瑤一直以為這種山穀裏隨處可見的小花很普通，沒想到息川卻說它能治他，還能除去她臉上的疤痕。
“這就是惜陰花？”她不可置信的再次確認。
“是，這就是惜陰花。”他道，“別看它在這裏隨處可見，但它隻能在這個山穀中存活。”
他得到墨家之後，曾經嚐試著把惜陰花移栽到上丘或者其他地方，都無一成功。
息川蹲下來，在紫色的花叢中席地而坐，拍拍身邊的位置。笪瑤乖乖的他身邊也坐下，目光穿過花叢，投向四處迤邐的景色，歎道，“這裏真的很漂亮。”
她已經從息川口中得知這是下丘墨家的所在，剛剛住的地方就是墨家老宅，便問息川，“上丘也這麼漂亮嗎？”
息川微眯眼眸，順著她的目光望出去，淡淡道，“不一樣的美，上丘地處嚴寒之地，四季冰封，望出去都是一望無際潔白雪色。”
笪瑤想象了一下那樣的場景，感受的出那是另一種她向往的美麗，可眉頭還是微微皺起。
息川知道她在擔憂什麼，寬慰的拉了拉她，道，“不用擔心，我出生在上丘，當然適應那裏的氣候。”
她聞言才放寬些心，看到息川指尖采摘的惜陰花，想起段成飛曾經說過上丘下丘同屬一宗的話，道，“惜陰花有這麼好的藥效，分明適合從醫的家族，你們當初的祖師爺應該讓你們住在這裏才對，怎麼恰恰相反給了墨家人呢？他希望你們一直親如一家，永不生疏嗎？”
“是啊，這正是祖師的用意，讓墨家擁有世間最好的藥材惜陰花，又把對墨家而言最至關重要的一份密檔刻在上丘的禁池之底。他的初衷是希望我們兩家永遠和睦。”
不過事實上，卻開啟了百年之戰。兩家非但不曾和睦一天，甚至相鬥百年，一心要從對方手中奪回本門最重要的東西。
息川淡淡搖頭，把指尖紫色的小花碾碎了，敷到笪瑤的臉上，輕聲道，“不用幾次，你的臉上的印記就會淡去。離開的時候，我們再多帶走一些，將來做成香膏給你用，永葆青春常駐。”
“那我不成老妖怪了。”笪瑤噗嗤一聲笑出來，心裏決定，帶走的惜陰花將來才不要做成香膏，而要做成息川的藥，免得他經常受苦。
“我們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