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江西岸,停泊著三批船隻,一撥是兕王西渡所乘,帶著碩大的黑帆,一撥是臨城專門為徐岑調撥的使節船,高支著西楚的旗幡。
船舶起航,乘風破浪。
兩方不時變換隊形,相互防備的同時,又以夾擊之勢共同把中間的孤行商船合圍在當中。
沈韻心坐在船頭的木欄上,空濛的眼眸不再含笑,她沉靜的看著江麵上的明爭暗鬥。
同在船頭的古言,將一直信鴿放飛出去。
白鴿懸飛上天際,向著北方展翅高飛,隨即被橫插而出的冷箭射中。
白色的小點急墜入下方奔騰的江水之中,就好像一滴沸水滴入沈韻心的眼睛,激起波瀾的起伏,而後又在瞬間歸於平靜。
“怎麼辦?這樣下去我們無法聯係上北離的軍隊的。”
古言著急的看向沈韻心,她平靜的側臉有著與息川類似的弧度,尤其在不笑的時候,兩人都帶著種與生俱來的淩於天地的貴氣。
可就在下一刻,沈韻心兩手一攤,恢複了她的無敵本色,道,“怎麼辦?涼拌啊!”
怎麼就沒有事情能讓公主真的著急的呢!古言握拳,猛地捶在木欄上,心裏閃出鮮紅的五個字——恨鐵不成鋼。
沈韻心已然翻身從上麵跳下來,見狀,伸手摸了摸古言寬闊的腦門,道,“別垂首頓足啦,我能把你們拉上賊船,當然也有辦法讓你們安全回去。”
古言眼睛一亮,“公主有辦法了?”
“都說了別叫我公主,你找死啊。”沈韻心改摸為點,指尖在古言腦門上狠狠的一戳。
古言才不怕痛,著急的追問,“什麼辦法?”
“這麼嘛……”沈韻心訕訕收手,繼續往兩邊一攤,道,“走一步看一步嘍。”
不溫不火的態度,絕對是要把古言逼死的節奏。
“對啦,息川呢?在屋裏窩著?”沈韻心問著,舉步往息川的房間走去。
“公子剛服了藥,莊姑娘在裏麵陪著。”
古言答著,看見走在前麵的白衣女子腳步一頓,眼睛詭異彎起來。
沈韻心嘿嘿一笑,道,“他要是馬上能弄出個兒子,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公主!”
“咳咳咳,我找徐庶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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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盆裏閃著紅旺旺的火光,熏得房間中溫暖如夏。
息川眼眸清冷的看著笪瑤,道,“所以方才你都不打算給我爭取的機會,就要放棄我了?”
笪瑤啞口無言,她不是不相信息川的能力,可當時的狀況,敵多我寡,息川的身體也不好,她知道他就算能帶她離開,也必然損失慘重。
如果是以犧牲你的身體為代價,我寧可不走。
但這樣的話,她又怎麼說的出來。
息川,其實是很介意她總是提到他的身體狀況的。
所以這一刻,笪瑤隻能默默的承受這份包含感情的指責,連委屈的眼淚都不敢流出來。她靜靜伸出手,拉住息川蒼白冰冷的手掌,俯身把臉貼在他的掌心中,等著後麵的怒語。
寂靜的屋中隻有炭盆裏細微的燃燒聲,枕在掌心的女子,臉龐嬌小的一隻手掌便可覆蓋,眼簾合著,彎出漂亮的弧度,兩扇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
逆來順受的模樣讓息川胸中的疼痛和怒氣瞬間消失殆盡,隻剩濃濃的疼惜,他忍不住把她拉入懷中緊緊的抱著,微微一歎,“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火。”
她蜷在他懷裏,默默無聲,柔軟的身體,帶著陣陣芬芳飄入鼻息,連一向冷靜自製的息川都有些忘情。
笪瑤感覺到他身體的細微變化,低埋的頭更不敢抬起來,隻有一側如血般紅顏的耳朵把內心的羞澀暴露在了息川眼底。
忽然之間,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莫名的情愫充斥在兩人之間,讓彼此的呼吸混亂沉重起來。
感覺到笪瑤身體僵硬,緊張的一動不動,息川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就是想,現在也力不從心。”
可話音剛落,卻發現笪瑤非但沒有放鬆,反而好像更加緊張起來。
息川疑惑的抬起她的下巴,發現笪瑤的臉色不自然的蒼白著,她不想息川想太多,強作鎮定的笑了一下道,“我有些胃疼,讓我躺一會。”
說完卻突然想起來息川是大夫,撒這樣的謊會被他揭穿的吧,果然息川神色凝重,伸手往她的手腕摸去,準備號脈。
笪瑤緊張的微微一顫,讓息川敏感的覺察到了異樣,手在半空中一頓,轉而摟上笪瑤的肩頭。
他把她擁回懷裏,體貼的沒有揭穿,隻道,“胃疼就別亂動了,安靜的躺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