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那個堅強的女子踏著朝陽而去，身後年輕的帝王落寞無聲，古言忍不住輕聲提醒他家公子道:“公子，她收了楚皇的匕首，我們在不去就晚了。”
息川搖頭，她要走了一對而不是一把，那含義再明顯不過，就是不留任何機會給楚風，甚至讓他失去跟著她的理由。
而他此刻顯身，結果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息川把玩著手裏的銀針，楚風射箭救她，可他，何嚐就袖手旁觀。
沉思間，聽見古言的低喃，“莊姑娘一直在往北走，不知要去哪裏。”
息川微微一哂，“大概是要找我報仇吧。”再往北走兩天就將進入北離境內，而他想不出她去那裏的第二個理由。
古言聞言，不禁偷瞟了眼過去，心說，弑兄之仇，換誰也挨不住，公子你要挑戰的難度未免太大了。
此刻，已看不見笪瑤的身影，息川坐回車裏，車簾掩住了他出塵的五官，風平浪靜之下，不知是洶湧的彷徨還是絕對的自信。他靜思了一會，道:“替我聯絡南疆，我要見素蜚語。”
古言心頭一驚，“公子打算答應她們的條件？”
南疆清苦，否則也不會總騷擾西楚，奪其物資。與北離決裂之前，北離每年秘密送給南疆不少好處。後來，南疆竟然獅子大開口，問北離索要重金。其數額之大，達到了北離一年的國庫收入，公子自然不會答應。這才導致南疆那群反複小人，捅破了過去合作的事情。
“給她們。”馬車內傳來息川決定的聲音，素蜚語他非見不可，他要知道莊明義後來發生的事情。
那次之事，北離的獲益是動搖了楚風的太子之位，南疆的好處是西楚換回楚風所付出的黃金。但莊明義身上發生了什麼，他的確沒有關心，所以如今知道的最清楚的，便隻有南疆人了。
古言急道，“可那麼大的額度，莫說公主，連國師也不會答應的。”
他們的確不會答應，息川淡淡的道，“不動國庫。”
那便是用息家的百年積蓄了，古言發怔。
“怎麼？覺得還有不妥？”
古言忙道“不敢”，他知道息家是公子一人說了算，沒人能阻撓他的決定，可運轉息家每年的花費並不小，公子此舉有影響息家根基的危險，而息家元氣受損，與息家緊密結合的北離也定傷無意。
無論如何，這是為了一個女人，還是恨他的女人，實在……太不值得。
“走吧。”息川的聲音淡淡的從車內傳來，並沒有給古言更多思考的時間。
他知道將會麵臨的種種顧慮，與這些可把握的損失相比，那顆無法把握的心才更為讓他不安。
車廂中，蒼白的掌心抬起，他看著自己的五指，緩緩握拳，空洞的感覺傳來，他什麼都沒抓住，那個溫暖他的女子已經不再了。
原來……也是會怕的啊。
笪瑤繼續在山林間往北而去。但天公不作美，下雪了，鵝毛般的大雪封住了前路，北風呼嘯，她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半山腰徘徊了很久，最後才找到一處小洞凹，不說洞穴，是因為真的不能算穴，小的甚至不足夠她直立走進去，當人勉強坐到底部的時候，洞口子就在不遠的地方，風轉個向就能直接吹在身上。
好在，這一晚，風都沒有轉向，她小小的火堆也勉強燒了一晚上。笪瑤一夜沒有合眼，怕雪落的太大會把洞口埋住，那她就出不去了。
次日天明，雪小了些許，笪瑤把洞口的雪鏟開些，縮回裏麵，用最後幾根幹柴把火堆加旺，困倦的合上眼。
隻能休息一會，她跟自己說，今天要做很多事情，找吃的，找柴火，找個更好的住處……
想著，迷迷糊糊的睡去，她在睡夢中似乎聽見了隱隱的咳喘聲。
充滿了痛苦，卻遠遠的，輕輕的，像是被極力的壓抑的胸腔中。
她的胸口也痛了起來，讓你別著涼，你怎麼總是不注意……手本能的尋找附近可以禦寒的東西，終於，觸及到了什麼溫暖的東西。
她扭頭看去，觸目的鮮紅鋪天蓋地而來，是血！血中哥哥的臉探了出來，淒涼的衝她笑著，“明月……”
“姑娘！姑娘！”
笪瑤驚恐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講話的老婆婆，神智還停留在剛才驚悚的畫麵中，他害死了哥哥，她竟然還擔心他的身體！不！不行！
“姑娘，你怎麼一個人睡在雪邊，這是要鬧人命的呀。”老婆婆滿是褶皺的手拍拍她，藹聲道:“這深山老林裏很少有人出入，你一個姑娘家跑這裏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