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碾過石路,發出沉悶的聲響。
車裏,笪瑤臉頰紅豔的靠在息川肩頭,沈韻心的酒量太好了,又能說出源源不斷的喝酒理由,若不是息川阻止,她都快被灌醉了。
這晚的團圓飯,吃的太溫馨,連她自己都差點忘記了現在是有身孕的人,隻想與沈韻心一醉方休,開心暢懷。
車裏的光線有些昏暗,細微的顛簸加上發軟的四肢,讓她覺得好像回到了兒時的搖籃之中。
隻是,息川一直默默無聲,笪瑤奇怪的抬頭。
昏暗的光線中,他的麵色有些沉,一點兒不像剛剛在團圓飯上的喜慶。
笪瑤心頭一沉,擔心的問,“怎麼了?”
息川搖首,沉默了片刻,才道,“今天在馬車邊的那人,真的沒跟你說什麼?”
原來他還在想那件事,笪瑤把肖蒼然的話在腦子裏轉了一遍,暗地搖頭,再誘人又怎麼樣,是用她的孩子做交換。她不願意,息川也不會願意。幸好明日就要啟程回上丘了。她不想了,也怕複述出肖蒼然的話,會給息川造成困擾。
算了,一切,就當一個笑話一笑而過吧。
決定妥當,笪瑤微微一笑,輕語道,“他說他是離國國師,知道我與你的關係,上來打個招呼,沒說什麼特別的。”
息川頷首,握緊了她的手,道,“就算他說了什麼,你也別往心裏去,一切有我。”
笪瑤正要點頭,喉間忽然湧出的腥癢讓她難受的捂嘴幹咳了兩聲。
“哪兒不舒服?”
息川抬手給她順氣,笪瑤擺了擺另一隻手表示沒事,本想忍一忍省的他擔心,沒想沒能忍住,反而又咳了幾聲。
“是不是看煙花的時候,在車裏呆太久著涼了?”
拉過笪瑤的手腕,息川準備號脈。笪瑤隻覺得喉間難受的緊,抽了手回去,雙手捂著失色的唇,猛地的一咳,一股腥熱伴隨著無法克製的氣流撲在掌心之間。
她腦子裏嗡了一聲,低頭怔怔看著雙手上自己咳出的殷殷紅色,下一瞬想要立刻藏起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息川拉過她的手腕,盯著那刺目的血跡,眼中如有烈火燃燒。
“沒事的吧,我覺得咳出來以後,反而舒服多了。”笪瑤忐忑的看著他。
怎麼會沒事,吐血不是小事,息川一言不發,他不相信她一直好好的,今天會無緣無故的吐血。但自己就是醫者,反複診了數次,笪瑤的身體的確沒有異樣。
但回到府邸中,息川還是開了一幅安胎寧神的藥,看著笪瑤喝下去。
放下藥碗,笪瑤道,“既然你也確定沒有問題,就不要多想了。”
息川頷首,“你也別想太多,早點睡吧。”
她心知自己若不好好入眠,息川也不會休息,便乖順的閉上眼睛。
等身邊的人真的沉入睡夢之中,息川起身走出房間。清朗的月色照在他身上,一地冰涼,全無往日的柔和。
“公子,有什麼事吩咐?”古言從陰影中走出來。
“加強府邸護衛,保護好她,我現在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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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肖蒼然與離皇對坐品茗,內侍進前在肖蒼然耳邊低語兩句,肖蒼然笑了下道,“陛下,二皇子來了。”
話音剛落,息川大步走進來,臉上是少有的陰冷之色,射向肖蒼然的目光猶如兩道利劍。
“她吐血了,你對她做了什麼?”
這話聽在肖蒼然耳中,心底也是一動,今日隻是說了幾句話,他並沒有做手腳。不過,他從來不介意做惡人。
肖蒼然舒緩一笑,正要開口,離皇已然歎道:“是我的主意。”
息川的臉頓時更沉,看著自己的父親,冷聲問,“為什麼?”
“我不光是你的父親,我更是離國的皇。你也不光是我的兒子,你是離皇的兒子!”
不是不明白父親的意思,但息川還是不可抑製的怒了!
“你錯了。”他冷道,“我隻是息家之人。”
離皇恍若未聞,“你要願意即位,寡人現在就把她還給你。你若執意隱退,那麼孩子生下來,寡人也會把她還給你。”
一口一聲寡人,父子之情蕩然無存,隻剩下赤裸裸的君與臣。
他明白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一想到府邸中守衛和上郡兵力無法比擬,他的父親劫持了他心愛的女人。息川憤怒,“說來說去,就是要那個孩子!”
“殿下誤會了,陛下更希望的是由您即位。”肖蒼然平淡無波的聲音插進來,糾正息川對離皇的誤解。
“那今天的團圓飯,就是兒子陪父親吃的最後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