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輕的腳步聲近了，有目光停留在身上，久久不動，引得那氣憤絕望至極的男子轉眸看去，卻在看清來者的麵容後，被更甚一籌的驚訝震撼，繼而是鋪天蓋地的喜悅。
笪瑤眼中疑惑閃動，想問你怎麼不在原處等我，還這番氣勢立在楚風的房門口。
結果房間裏香豔的聲音便傳入了耳朵，她在瞬間變色，手中專門跑去藥房重新煎煮的藥湯跌落在地。
“劈啪——”碎裂的聲音傳入耳中。
屋中的女子感覺到男子瞬間從身體中抽離，睜眸隻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睛，一如當年他下旨貶黜左府眾人時的冷漠無情。
“你……”一個字剛出口，脖頸已被緊緊掐住，左千辭臉色瞬白，親眼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臉，卻又親耳聽著他聲音溫柔的話。
“左美人如此溫柔解意，待回到楚國，朕定封你為妃。”
她臉色一淩，不知他是在何時認出她偽裝了莊明月，她甚至為了逼真在肩頭紮了同樣的一箭，用同樣的藥養著。
楚風的目光冰冷無波的從她的手臂上劃過，這兩條白皙的臂膀方才還盤在他的肩上，此刻隻能無力垂在女子的身側，美若凝脂的肌膚散發著白玉般的光芒，確是人間極品，可他的明月，早在當年東宮的一場大火中留下了兩臂燒傷。
那是他留在她身上，最深刻的疼痛，代表了他的猜忌，他的傷痕，他的過錯，他怎麼能忘記。
抬手撕去那女子臉上的易容麵具，他盯著她原本的臉，柔情萬丈的道，“朕過去是太癡情，如今鬼門關裏走了一遭才明白，為一個不識趣的女子，放棄天下美色，實在可笑之極。”
屋外女子的臉色極其蒼白，眼眸空洞的盯著腳下的碎片。
楚風……
心在念及這兩個字之後，再難顫動半分。
一字‘可笑之極’否定了太多的過去。原來在她左右為難，不敢抉擇之前，已有人先做出了決定，把三人間牽牽扯扯的紅線一下理了個幹淨。
僵立在麵前的女子，讓息川渾身疼痛，再不顧及什麼成敗，什麼要她心中隻有他一人，焦急的走上去擁抱住她，然後想起屋裏正在發生的場景，幹脆將人抱起，毫不猶豫的離開。
她窩在他懷裏一動不動，好像失去了靈氣，徒留一副軀殼而已。
息川一下寸亂心神，連她的房間也找不到，隻瞧見前頭幾叢碧綠色的竹尖伸出牆頭，快步將她繞過月門，抱入門後植著半幅青竹的院子裏，在那竹林下的條凳上坐下，小心的懷抱著她，安慰道，“沒事了，一切都好了。”
心神被沙啞的聲音換回，聽得她肝腸寸斷，笪瑤‘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等的好辛苦，息川，我在這裏等你等的好辛苦，我以為這就是一生一世的結局。卻沒想到還是對別人動了心，差一點離開等你的地方。
她抬頭去看他，發現視野裏除了那雙熟悉的眼睛，一切都是陌生的，忍不住就去解他臉上的繃帶。
層層白布扯落，一直到露出裏麵真實的麵容。
“息川！”她喚他。
他也不再隱藏，害怕被看見如今的模樣，微微一笑，“是我。”
原本無暇的麵容像被誰惡作劇的劃開了無數的口子，凝好的傷口好像皺紋一般遍布全臉，她顫抖的指尖下移，解開他的衣服，摸索到裏麵身體上纏繞的蹦帶，再一圈圈的摘除，直到看清他除了臉之外，身體上所有的地方也都密布著這樣的痕跡。當年風華絕代的男子，仿佛被時光瞬間收走了青春，變成了一方古老的玉。
心忍不住顫抖，“痛嗎？”
“已經不痛了。”
可怎麼會不痛呢，當時她親眼見他渾身浴血，也能從後來聽見的話中想象出被萬蟲食之的疼痛。
那個時候，就是息川自己也以為會無法活下去吧，所以讓她忘記他。
她難過的想著，聽見他喚她，“莊新。”
“恩。”
他溫柔的握著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別再用心痛的目光看他，“莊新，你怎麼認出我的？”
“因為我跟你一樣長了一雙不一樣的眼睛。”
一如你當初允諾的，如果哪天我離開了這個身體，你一定還會看到我，認出我。
他無聲的笑出來，“是，我的莊新有一雙不一樣的眼睛。”
“我會好的。”他輕撫著她的長發。
她的頭側過去動了動，在他胸口找到一個舒服點的位置，聽著他胸腔裏的跳動聲，悶悶的問，“我們回家好嗎？”
“當然。”他道，“我們還要到禁池去，消除我身上的還有你身上的傷痕，我們一起。”
她點頭，又想起禁池極寒需要避寒珠保護，道，“可惜避寒珠隻有一顆，無法一起去。”
“可以啊。”
“一顆珠子怎麼可能兩個人含。”她不解。
“這樣就可以。”他低頭湊近，說著，含住那張近在咫尺的嬌唇。
鼻息互探，美人輾轉相就，一直到深情的輕吻變得熾熱，她雙手虛弱的推搡，“你的身體……而且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