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牆壁,潔白的地板,潔白的床單,這裏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包括人的臉。
正當壯年的周澤臉色憔悴虛弱,皺紋遍布裸露出來的皮膚,再仔細看,那不是皺紋,是人突然暴瘦後留下的痕跡,像幹枯的樹皮,沒有一點生命的顏色。
呂雪偷偷抹了把眼淚,抬起頭來,臉上是強撐的笑容,“醫生說情況還不錯,堅持做化療,完全治愈癌症的希望很大。我知道做化療很疼很難受,為了我們母子你一定要忍住,絕對不能放棄。”
周澤搖頭,簡單的動作讓虛弱的他冒出冷汗來,額頭上濕了一大片,“別騙我了,我自己的情況我還不清楚,活不了多長時間。我住進這間病房才兩個月,已經送走了三個病友,上一個是在半個月前,那時候我就有預感,下個可能就是我了。”
“你別這麼說,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還是有希望的。”呂雪雙眼通紅通紅的,說著話忍不住哽咽。
“聽我說完,”周澤出聲很艱難,歇了會兒才能繼續說話,“為我的病家裏花了不少錢,沒必要,把錢留著給誌航上學,現在好的大學都不便宜。”
“可是……”呂雪泣不成聲。
最疼愛兒子的是母親,她也不希望家裏一貧如洗讓兒子過苦日子,可丈夫患上癌症,唯一的希望就是化療,她如何能放棄唯一的希望目送丈夫走上絕路。
“別可是了,我還有事要交代。”
躺著說話很不舒服,周澤咳嗽起來,呂雪連忙將他扶起來,輕輕拍打著胸口。
“我把果林抵押給銀行貸款買下附近的兩座山頭,本來打算擴大果林的規模,沒想到……我仔細想了想,很可能是被人騙了,他們一開始就是想搶走我的果林。”
“也怪我貪心,果林才開始盈利就想著擴大規模,隻要出一丁點意外都會導致資金鏈斷裂。”
“對方的能量很大,別想著跟他們鬥,如果價格合適就把果林和兩座山頭一起賣給他們。還有,不要告訴誌航,他年輕氣盛說不定會做出不理智的事。家裏已經是風雨飄搖,不能再發生任何意外。”
“他們都是一群畜生,騙你貸款,騙你抵押果林,然後勾結別人賣假農藥給我們,剛結出的果子三兩天落得精光,果樹也嚴重腐爛,明年不可能結果子,連能不能治好都是問題。”呂雪氣憤的斥罵,卻也隻能斥罵奈何不了對方,賣假農藥的人跑了,他們沒有任何證據。
周澤為果林付出了太多的心血,眼看著果樹漸漸腐爛沒有一點辦法,心裏又急又氣,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在這時候銀行上門催要貸款。
大量負麵情緒的積累,加上為果林不眠不休的勞累,在兩個月前的一天晚上,周澤在吃飯的時候倒下了,送來醫院查出患上癌症。
半年前周澤做過體檢,醫生還誇他身體素質很好,比不少年輕人都健康,突如其來的癌症和果林的變故有著絕對的關係。
那些人不僅是騙子,還是殺人凶手,想到這裏呂雪恨不得去殺了他們。
門外,周誌航等了幾分鍾才推門進去。
“誌航你怎麼來醫院了,這裏有我就行,你趕緊回去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呂雪擦把眼淚,遮掩自己狼狽的模樣,可她再擦眼睛還是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