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輕輕歎息:“是的,是烈明鏡殺的。”
如歌驚怔,半天才找回聲音:“為什麼?!”爹和戰叔叔是生死相交的兄弟,而且每當爹提起來戰叔叔,那種深刻的感情絕對不是偽裝得出來的。
雪的聲音有點古怪:“烈明鏡有自己的原因。”
如歌追問:“不可以讓我知道嗎?”
雪望著她,搖頭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用知道。”
如歌又是一怔:“知道的越多,痛苦也就越多。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雪微笑如花:“聰明的丫頭。”
“那你豈非是最痛苦的人?好像所有的秘密你全都知道。”
雪伸伸懶腰,哈欠道:“才不是,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
雪偷親她的臉頰一下:“隻要能和如歌臭丫頭在一起,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啊。”
如歌怔怔看他。
雪笑盈盈,伸手去捏她的鼻子:
“喂,再這樣看我,我會以為你愛上我了啊。”
如歌驚呼——
“你的手!”
鮮血浸透了雪白的布條,一滴一滴滲了出來。
如歌捧住他的手,驚得有些失了方寸:“怎麼會這樣,用了這麼多藥粉,怎麼還是止不住血呢?”
雪的笑容有些虛弱:“你真是笨死了,難怪被我騙那麼多次。我是故意讓你心疼啦。”
“閉嘴!”如歌憤怒道,“告訴我,你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你不是仙人嗎?是仙人還會流血不止?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
雪笑得甜蜜蜜:“好啦好啦,我不讓血再流就是啦。”他拉起如歌的裙角,扯下一塊鮮紅的布條,換下被血漬濕透的白布,“血是紅的,就應該用紅布來包紮,這叫做以紅克紅。”
如歌懷疑道:“又在騙我?”
雪拍拍她的肩膀,像哄小孩子一樣:“放心好了,我去飽飽睡上一覺,明天傷口就會全好了。”
望著走進裏屋雪的背影,如歌心底一片揮之不去的不安。
為什麼,她總覺得雪用紅布包紮傷口的目的,隻是為了讓滲出的鮮血不再那麼刺眼呢?
漆黑的石屋裏。
玉自寒雙手握緊輪椅,胸口狂湧的熱血令他眩暈:
“她——”
暗夜羅嗅著酒香,眉間朱砂殷紅多情:“她還活著。就在前一刻,她還在品花樓外的巷子裏急切地尋找你,當四處尋覓不到你的蹤跡,她靠在冰冷的牆上,思念的淚水滾落她美麗的臉龐。”
詩人一般的語言,暗夜羅的聲音像七弦琴般優美。
玉自寒的身子輕輕顫抖,他忽然想用世間所有的一切換得再看她一眼的機會。
暗夜羅斜睨他。
愛情啊愛情,當那人死去時,天地間再沒有意義,然而,若那人還活著,即使變成一縷魂魄,也要守在她的身邊。
當年的自己,也曾如此被愛折磨得成鬼成魔。
玉自寒卻漸漸平靜下來。他知道,任何一點心緒的紊亂和貪念,都會給暗夜羅造成機會。他的麵容平靜如恒,可是,青衫衣角的微微輕揚泄露了他內心的激動。
暗夜羅笑道:“你不想見她嗎?”
玉自寒道:“隻要她活著,便已足夠。”
暗夜羅撫掌大笑:“不錯,即便見到她又能怎樣呢?你不還是一個廢人?耳不能聽,足不能行,她若再次遇到危險,你依然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去。”
玉自寒捂住嘴唇輕輕咳嗽。一股劇烈的痛苦刺入他的心,然後擴散開來,痛得身子冰冷。
暗夜羅眼中閃爍著快意的光芒:
“跟我交換吧,我可以給你所有的一切,包括她對你的愛,包括健康的身體。”
玉自寒看著他。
唇角染出淡然的笑意。
“若不是我的,便不奢求。”
暗夜羅驟然捏緊黃金酒杯,眼底是惱怒的風暴,旋即,他卻又仰聲大笑,笑聲誘惑而溫柔——
“凡未曾得到,便不知失去的痛苦。”
暗夜羅愉悅地歎息——
“好,那就先讓你嚐過幸福的滋味,極至的幸福。十天以後,當這種幸福失去,我再聽你說,你是否仍不奢求。”
陰沉的地底。
暗河靜靜流淌。
暗夜羅陰美如勾魂的修羅,血紅的衣裳仿佛是用千萬人心尖最痛的一滴血染紅的。
戰楓留在了品花樓。
他整日喝酒,喝醉了就大口大口地嘔吐,嘔吐完,再繼續喝酒。深藍的布衣染滿了酒氣和穢物,幽藍深黯的眼中布滿了血絲,他潦倒落魄的身影,卻偏偏牽動了樓中很多姑娘的心。
自那日後,如歌一句話也沒有跟戰楓說過。
她忽然不知道該怎樣麵對他。
於是,她決定離開。
雪拂弄琴弦,清妙的樂曲自他的指尖流瀉,他抬頭看著收拾包袱的如歌,道:
“要去哪裏?”
“我要去找玉師兄。”雖然不知他身在何處,可是在品花樓裏呆等也不是辦法。
“去哪裏找呢?”
“不知道。”如歌把包袱打好,望望四周有沒有遺漏的東西。
“天下如此之大,沒有方向無異於大海撈針。”
“可是,我有你啊。”如歌對他笑。
雪挑出一個高音,清亮的高音繞梁許久,慢慢散去。他搖搖頭:“我也不知玉自寒在何處。”
如歌瞅著他:“你說過,你什麼都知道。”
雪輕輕歎息。
“雪……”她央求他。
雪依舊搖頭,肌膚如清晨第一抹露珠般晶瑩透明,美得輕盈,美得像隨時會在陽光下蒸騰而去。
如歌咬住嘴唇:“你是不願意告訴我呢?還是真的不知道?”
雪笑得可愛:“是不想告訴你。”她不可以見到玉自寒。就讓他自私一次吧,他不要如歌見到玉自寒。
如歌眼底有吃驚的光芒:“為什麼,你明明知道師兄的下落,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雪吸一下鼻子,薄惱道:“你答應了要努力來愛我!”
“我去找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