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夕孤眠如度歲。將謂今生,會合終無計。正是斷腸凝望際,雲心捧得嫦娥至。玉困花柔羞抆淚。端麗妖嬈,不與前時比。人去月斜疑夢寐,衣香猶在妝留臂。”
接下來的內容,卻是張生孤枕難眠之際,紅娘將崔鶯鶯送了過來,兩人翻雲覆雨,而崔鶯鶯“嬌羞融冶,力不能運支體,曩時之端莊,不複同矣”。
在喝罵了對方之後,又自薦枕席,簡直是自甘下賤。趙德昌故意如此發問,與其說是調戲,不若說是羞辱。是說二娘也實在欲迎還拒,欲擒故縱。二娘的眼圈兒便一下子紅了。
她隻想著婉拒,不要觸怒趙德昌,誰知還是一樣的結果。而今趙德昌這般說,她幾乎是連臉麵都剩不下了。
世間男子總薄情若此。二娘索性收斂神色,不再敷衍趙德昌,“三殿下既知之後的故事,便也該知曉,這二人最後的結局,終不過是‘崔已委身於人,張亦有所娶’罷了。”
而崔鶯鶯在寫給張生的信中說,“……愚幼之情,永謂終托。豈期既見君子,不能以禮定情,致有自獻之羞,不複明侍巾櫛。沒身永恨,含歎何言……”
言語之間,滿是對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的追悔。以為得遇良人,卻不過是“始亂之,今棄之,固其宜矣”。
“前車之鑒猶在,二娘安敢重蹈覆轍?好教三殿下知道,二娘雖生而卑賤,卻從不以此自甘。若三殿下定要留下二娘,甘為奴婢,不做媵妾!”二娘冷冷道。
趙德昌本就在羞惱之中,聽得二娘此語,隻覺得刺耳之極,冷冷道,“那你就留下做我的奴婢罷!”
說完一甩袍袖,便大步走了出去,將門摔得震天響。
待他出門,二娘才鬆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倚在牆上,這才發現,自己心跳如擂,汗濕衣衫。
她不由又懊悔起來。她性子之中,其實是有些強硬的,別人對她好,她便回報更多的好,別人若存了威逼她的心思,反而什麼都得不到。
平素龔美待她還算不錯,事事將就,這性子便也沒有爆發出來。誰知今日遇上趙德昌,竟成了硬碰硬。
其實這三大王也不算壞,二娘想,他畢竟是皇子之尊,當真發怒時,其實自己瞧著也害怕得很。
本以為他被激怒之後,會對自己動手,誰知隻是摔門而去,雖然動作粗暴,但勉強也算得君子。
這般一想,更加覺得方才不該這般頂撞,若是好生說一說,說不定……
二娘急忙搖頭,性子好是一回事,但真要丟人了,卻又是另一回事,再怎麼好生說,他大約還是會惱。
怪隻怪自己出身不好,可那三大王的出身再好,她可也不稀罕!
可是……如今該如何是好?二娘本想趁著趙德昌不在,偷溜回房。但轉念又想,這整個院子都是他的,能藏到哪裏去?何況他方才讓自己留下來做奴婢,說得又不清不楚,到底該如何做?
趙德昌氣消得差不多,回去的時候,便見著二娘規規矩矩的立在廊下,垂著手,低著頭,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