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端坐在椅子上,聽張旻一條一條念著契約上的事項,雙手卻是越握越緊。
“張大哥!”她突然開口,也不看張旻,隻盯著那茶碗上頭嫋嫋熱氣,“張大哥,奴簽的是下女的契約。”
“什麼?下女?三郎到底在想什麼?”張旻聞言十分詫異,又將二娘打量了一番,皺眉問道,“三郎是如何與你說的?”原本讓二娘入府,就不是為了別的,這下女的契約……
“是奴自己求來的,張大哥不必再問,隻管替奴寫了契約來罷。奴感激不盡。”二娘低聲道。
瞧這模樣,倒像是三郎得罪了人家。張旻搖了搖頭,確認道,“二娘子,你要知道,這下女是要做伺候人的活計的。你既然有這般技藝,又何苦——”
二娘微微搖頭,隻管道,“張大哥,有勞了。”
張旻無法,隻得寫了契紙,讓二娘簽了名,按了手印。
二娘其實是識字的,隻是不多,而且也不會寫,所以也就藏拙了。隻是隱隱看到,那契約書上寫的,並不是五年十年,而是最短的三年。
這應是張旻額外的照拂了,二娘心頭感念,但也不曾說破。想著哪日回報便了。
張旻將契約書收起來,然後對二娘道,“你今日還是住在昨日那處,至於你的差事,待我問過三郎,再給你安排。再有,龔大郎的差事,我也會安排,你不必掛心。”
他心頭暗暗歎氣,原本是要賣二娘一個好,將來她跟了三郎,才會念自己的好兒,誰知事情會成了這樣?
等二娘離開,他便帶著那契書去找趙德昌,“三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此事由我籌謀,不算賣身,二娘的身份也好看些……”
趙德昌尚未娶妻,如今伺候他的人,自然是沒有名分的。但若二娘不是賣身,那身份便是侍妾。
將來趙德昌封爵娶妻,也能替她謀劃個不錯的身份,便做不得側妃,有品級的夫人孺人,還是做得的。
可二娘要是賣了身,那便是奴籍,將來也是賤妾,身份如何能比?
趙德昌氣道,“是她自己求的,我如不允了,隻怕人家還說我仗勢欺人!”
“她是女子,三郎你何必與她計較?便偶爾相讓,也是無妨的。”張旻寬慰道。
趙德昌麵上不顯,心頭卻隻是冷哼。若是那劉二娘乖巧知事,他自然能容讓。可她既這般清高貞潔,他趙德昌又豈是那等沒臉沒皮的人不成?
張旻見勸不回轉,便知此事大約就這般定了。不過他私心裏,覺得劉二娘能將脾氣還不錯的三郎激得如此,倒是未必是壞事。這契約書,卻是不必急著去官府備案的。
想畢,他才旁敲側擊的問道,“那劉二娘到底說了什麼,三郎你竟這般生氣,我還從未見過呢!”
“她說寧為奴婢,不做媵妾,我自然要遂了她的意!”趙德昌冷冷道。
然張旻一聽便知,他這是心有怨氣了。不過他能激得劉二娘說出這樣的話,也算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