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揮了揮手,後麵跟著的人便魚貫而入,手上端著托盤。
因有東西蓋著,倒是不曾看清那托盤之中裝的是什麼,然而二娘心中,卻是從未有過的驚恐慌亂。
“這位大人,這是什麼意思?”二娘定了定神,問道。
那太監仍然不曾理會她,卻示意那些人將托盤上蓋著的布掀開,露出了裏頭放著的東西。
二娘的臉色猛然一白。那托盤上放著的,是一尊酒,和一條白綾。
無需任何人說明,她便知道了對方的來意。官家……這是要賜死自己了嗎?
突然麵對這樣的事,二娘自然不可能不害怕。尤其是她非常明白,來了這麼多人,便是為了防備自己抵抗的。所以……這一切都不再是她能夠處置的,若趙德昌趕不回來,她可能真的要死了。
沒有人不害怕死,二娘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僵硬起來,還有些不能控製的顫抖。
編貝一般的牙齒在唇上咬出深深的痕跡,看起來觸目驚心。二娘瞪大眼睛看著那酒樽和白綾,沒有說話。
對方也沒有開口,此刻的情形已經十分明確,二娘根本沒有選擇,既然如此,對方似乎不介意多等一會兒。
然而這一點耐心畢竟有限,見二娘遲遲沒有動作,那個太監忍不住開口催促,“劉姑娘,想必你也明白咱家的來意了,這便選一樣,上路罷!”
二娘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那太監瞪了她一眼,手一揮,站在身後的兩個嬤嬤便上前來,欲要抓住二娘。
“你們要幹什麼?”飛雪擋在二娘麵前,“若是殿下回來見不到我們姑娘,有你們好看!”
那太監聞言眉頭一動,臉卻仍然板著,似乎不為所動,“劉姑娘,動作快些罷!”
那兩個嬤嬤原本已經停了腳步,聞言便立刻上前,捉住了二娘的胳膊,她是掙了掙,沒能掙開。
似乎自己總是處在這樣的境地裏,二娘無可奈何的想,總是由不得自己做主。
“放開,你們做什麼?”飛雪上前去扳那兩個嬤嬤的手,想要將二娘救出來。
二娘搖了搖頭,製止了她這般毫無意義的作為,“飛雪,不得無禮。”
“姑娘!”飛雪抬頭看著她,眼裏全是急切。二娘忽然便有些釋然了。
哪怕是飛雪呆在自己身邊,別有目的,那又如何呢?這世上每個人做一件事,總要有些目的,至今為止,飛雪並未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這便足夠了。
可惜了,她竟現在才想清楚,也不知自己是否還有機會和她好好相處。
二娘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門的方向。——明知道趙德昌出了門,無論如何此刻都不會趕回來,她卻仍然抱著這樣渺茫的希望,想要拖到見他一麵。
那太監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目的,不再猶豫,上前端起了那杯酒,遞給她,“劉姑娘,您還是幹脆些罷!咱家想,你大約也不願被人強行灌下這杯酒,又或是……”
後麵的話他沒說,卻瞟了一眼那條白綾,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若是二娘再不行動,少不得他就要叫人動手將她絞死了。反正宮裏的旨意不過是要她死,誰管她是怎麼死的?
二娘的心顫了顫,她咬著唇,堅持道,“這位大人,我……我想見殿下最後一麵。”
“劉姑娘,”那太監看著她的視線銳利起來,“咱家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劉姑娘不要為難我等。”
二娘神色一黯,伸出微微發顫的手,接過了他遞來的酒樽,最後往門外看了一眼,卻正好看到了匆忙趕來的張旻。她眼睛一亮,手中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張旻看清楚她端在手中的東西是什麼之後,麵色大變,卻仍是克製住情緒,轉身對那內侍道,“這位公公,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如今殿下不在府中,這些事恐怕……”
那太監察言觀色,見他衣著談吐均不俗,猜想他在這府裏應是有些地位的,說話便客氣起來,“這位小哥,咱家是奉命而來,不論殿下在不在,隻管做事。還望這位小哥不要阻攔。”
張旻亦肅容道,“殿下不在,將這府裏托付給了我,若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這種事,恐怕沒法與殿下交代。”
“哦?莫非你這是要抗旨?”那太監的神色也冷了下來。
張旻固然是能在三殿下麵前說得上話,但到底對宮裏的人並不能怎樣,他客氣是禮貌,不客氣也是應當。
張旻領悟自己的態度太過咄咄逼人,連忙笑道,“非是在下要為難諸位,實是不好與殿下交代。您看這樣如何?我叫人上了茶水,勞這位公公和幾位在此稍候,等殿下回來,自然一切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