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二娘止不住的苦笑，“張先生莫非不知，二娘是怎麼出來的？”
“自然是知道的。”張旻對此卻毫不在意，“官家雖然讓二娘子離京，但想來也不會有精神細究二娘子是否真的離開。隻要二娘子不再出現在三郎麵前，官家又怎會記得你？”
“所以你就想讓我跟你回去，再將我藏起來？那你讓我回去，又有何益？”二娘不解。
張旻微微一笑，“這個二娘子到時便知曉了。二娘子你從前說，我和你是一樣的人，若我是你，必定是不甘心就此離開的。二娘子以為然否？”
二娘一僵。自然是不甘心的。可她又能有什麼法子？那個讓她離開的人是官家，是坐擁天下的帝王，她甚至不敢生出一點兒反抗的心思來。如此，便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何況三郎對你情深意重，你對三郎也並非無情，若你就此離開，你們便是天涯永隔，或許永不再見。二娘子可曾想過這些？”張旻又問。
二娘怔了怔，忽然就想起了張生和崔鶯鶯的結局。各自婚嫁，永世不見。
可她不是崔鶯鶯，她不信自己的命是由老天爺決定的，也不信自己最後會是那樣的結局。
“我不甘心。”二娘低聲說，“可即便我跟著你回去，又有什麼用呢？縱使三郎對我情深意重，但上頭有官家壓著，他也永遠不可能反抗。”
“你也說是因為有官家壓著。可是官家能管得了一年兩年，那五年十年，十年二十年之後呢？總有官家也管不到的時候。到那時，三郎想做什麼，都不要緊。”張旻說。
他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種誘惑的魔力，讓人情不自禁的去設想那樣的情形。
是啊，官家今年已經四十五歲了，他還能管多久呢？他們並不是永無出頭之日的。
可……“難道我要登上十年二十年嗎？”二娘咬著唇問道。
“那也好過二娘子你如今離開汴梁城。你要知道，這世道，對女子總是不公道的，你一個婦道人家，要如何站穩腳跟，不被人欺侮？倘若你此刻離開，或許這輩子都會窮困潦倒，永無出頭之日。那樣的日子，二娘子，你可受得住？”張旻慢條斯理的道。
這最後一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二娘的心上。
不，她受不了！從前她過的不正是那種日子嗎？為了逃離那種日子，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她才會跟著龔美來到汴梁城。難道，如今又要半途而廢，回到那種境遇之中去嗎？
二娘想著整日以淚洗麵的母親，刻薄自私的舅母，總是以欺負自己為樂的表兄弟和表姐妹，還有永遠也做不完的活計，每天天不明就要起身，睡下時已是深夜……那不是她想過的日子！
她的眼神堅定起來，如果要讓她回去過那種日子，她還不如去死！
張旻也看出來了她的動搖，微笑著走進一步，“二娘子，你如今跟我回京，並無什麼損失。而且有我護著，雖然不大自由，日子卻是清閑的。等到那一天，不受束縛的時候，任你想做什麼，都是成的。你是個聰明人，應當能明白我的意思罷？”
“你的意思，我自然是明白的。”二娘抬起頭，認真的看著他，“我隻不明白，你為何非要讓我回去？”
“自然是因為三郎一心都是你。雖然我並不讚同他如此，但卻不得不說一句，因了你，我才有這個機會，去說服三郎。”張旻意味深長的看了二娘一眼，“不然，不必官家動手，我也容不得你。”
二娘一凜。她從前便覺得張旻此人看不透，但今日才知道他的可怕。他心中居然一直有這等算計，也不知三郎是否知曉。但有這樣的人在三郎身邊，或許也是好事。至少他如今，是全心為著三郎籌謀的。
其實她已經被說服了，卻不能就這樣答應下，“張先生你怎知，三郎會為了我去做那些事？”
不是她自謙，實是以趙德昌的身份，想要怎樣的女子沒有？縱使她獨特了些，卻也不至於會讓趙德昌為自己失去理智。這一點，二娘一直看得很清楚。
張旻聞言笑道，“這個二娘子不必擔憂。我自然會讓三郎答應。你隻需想著自己就夠了。”
二娘躊躇了一下。其實話說到這裏，已然沒有她答不答應的餘地了。張旻肯將自己所有的打算說出來給她聽，便沒想過讓她離開罷？二娘無奈的道，“我可有別的選擇？”
“沒有。二娘子你若是不答應，我或是將你強綁回去，或是想辦法讓這世上再無劉二娘此人。”張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