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趙德昌被張旻所描繪的那些東西打動了。
不管是為了他自己，為了二娘，還是為了兄弟們，好像爭奪那個位置，都是必須的。
趙德昌早知道張旻口才了得，卻是第一次體會得這般深刻。
在點頭之後，他半是感歎的道，“幸好元弼你是我的人，否則我一定不會與你為敵。”
他也忽然明白了這麼些年自己能安生的過日子的緣故了。並不是因為他真的平庸到所有人都注意不到，隻是因為還有一個張旻，在替他處理這一切的事情。
想到這裏，趙德昌隻覺得汗顏慚愧。說起來，張旻比他還要小一歲，但和他在一起，卻很少會意識到這一點。張旻實在是太能幹太懂事，以至於一不小心，就會忽略了他的年紀。相比之下，自己確實是差了太多。
張旻聽他這麼說，卻鄭重的跪下，道，“殿下無需如此。我之所以能夠一展所長，全是因為三郎信任的緣故。我從前聽人說，真正的明君，並非是事事都能做好，隻要能夠知人善任，自然垂拱而治。”
這一跪，是宣誓，也是效忠。
趙德昌看著這樣的張旻，忽然有些感慨。其實誰又是天生的好性子呢？他年幼時，最喜歡和內侍宮人們玩將軍征戰的遊戲，將自己封做大將軍。不知不覺，卻居然養成了如今的性子。
但既然身邊的人能為自己肝腦塗地，他有什麼理由不去爭？
他將手中的畫撕碎，“你說得對，等有朝一日，我有了能力，便去將二娘接回來，這些，卻是不必了。”
“三郎真想清楚了便是最好。下個月，皇子妃便要進府了，在此之前，三郎身上，總要有個爵位，免得難看。”張旻雷厲風行，立刻就替趙德昌布置了第一個任務。
皇子娶妃，不管那個皇子出身多低，勢力多弱，那也算是高嫁了。
但那也是相對的。潘美作為一國宰相，又曾是功勳卓著的一方大將，就算趙光義，也要給他幾分麵子，這樣的人，對女婿的要求，總是會更加苛刻一些。
當然，皇上指婚，他是不能有異議的。但他會不會全心全意的支持自己的女婿，卻要趙德昌自己去經營。
況且潘八娘子在京中閨秀之中，素有豔名，家世好容貌好，如果趙德昌這邊太過寒酸，未免會被她壓住風頭，這對趙德昌來說，並不是好事。
皇子就是皇子，是主子，若是讓嶽家欺到自己的頭上來，那還談什麼大業呢？
可如果什麼都沒有，那隻能讓嶽家覺得，你除了依靠他們，別的什麼都沒有。那樣自然就處於下風了。
所以龔美才會要求趙德昌想辦法讓自己身上多一個爵位，這樣麵子裏子都有了。
趙德昌深以為然。從前抗拒的時候也就罷了，畢竟自己本也不曾想過要借嶽家的勢。但如今既是為了大業，少不得便要多容忍一些。這麼說，雖然對那位潘八娘子來說，十分不公，但……誰叫情勢如此呢？
他和潘八娘子原也沒有情意，父皇指婚的用意且不說，他卻隻看重了利益結合，想來潘家也是一般。
對此事上了心，趙德昌在書房裏想了一日，第二日便進宮請罪去了。
趙光義見了他，仍是不鹹不淡的。但趙德昌驚訝的發現，從前對父皇的那些敬畏和仰視，全都消失了。
所以他能夠看清，父皇麵上已經有了皺紋，鬢邊添了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