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流螢殘月中(1 / 2)

話是這麼說,可是二娘自己,卻忍不住邁步往那個角落走去。

“姑娘。”飛雪拽住了她的衣袖,“還是讓婢子先去瞧瞧罷?這大好的日子,也免得……”

“不用。”二娘拉開她的手,徑直走向角落裏,停在那個女孩麵前。

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到來,原本低垂著頭的少女微微抬起頭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在周圍燈火的映照下,光彩斑斕。她眼睛太亮,二娘嚇得退了一步,那女孩的眼神便暗了下去。

二娘有些不忍,便又上前一步,那個少女愣了愣,一雙眸子靜靜的看著二娘。

她有雙會說話的眼睛,二娘心中忍不住讚歎。因著她身上的衣裳有些淩亂,似乎許久不曾好生打理過了,頭發散著,蓋住了大部分的臉,人又是藏在陰影之中,更加瞧不清楚。但就隻看這雙眼睛,就讓人對她的容顏忍不住的期待起來。

她轉過頭去看旁邊放著的牌子,卻見上麵寫著的是“賣身葬父”四個字。

“你在這裏賣身葬父,那你父親的屍身在何處?”二娘從前也見過那些走江湖騙人錢財的人,總是會有老漢裝作屍體,躺在一旁,叫人同情。

那少女微微一愣,繼而道,“奴將爹爹的屍身寄存在城外寺廟之中,受些香火。並不敢讓爹爹奔波勞碌。”

聽聲音帶著些許稚嫩,應該年紀不大,不過說出的話卻在情在理。她這句話說得極為平常,好似本就該是這般。倘若她說的是實話,那的確是個孝順的好姑娘。

“可是如今天黑了,你為何還在這裏?”二娘又問。

那少女抬頭看了二娘一眼,才道,“奴在此三日了。一日未曾將自身賣出,得了銀錢埋葬爹爹,奴也無顏去見爹爹,因此便一直等在這裏。”

“其實,你若是隻想要一副薄棺安葬你父親,便不該來這裏。這是濟南城最繁華的一條街,來往的都是達官貴人,這些人,除非是那想要買個好顏色的女子回去做姬妾的紈絝子,其他人不會理會你的。”飛雪忍不住開口,“還是你本就是想攀附個有錢有勢的衙內?”

二娘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麼。飛雪說的也是實情,知道要自賣自身的人,絕不會來這裏的。瞧著這女子還算伶俐,去城西或是城南,賣身做個丫鬟,早就賣出去了。

那女子似乎十分驚訝,點頭道,“原來如此。”然後便開始低頭收拾東西。

因著她外頭的衣裳已經有些地方破了,行動之間,二娘恍惚看見了她穿在裏麵的衣裳,似乎是上好的錦緞。

“你等等。”她開口叫住了那少女,“能否告訴我,你叫什麼?”

那少女沉吟了一番,似在斟酌,片刻後道,“這位夫人的婢女方才告訴了奴,奴在這裏三日,卻隻有紈絝公子上前問價的緣故,要多謝夫人。既如此,便沒什麼不能說的。奴姓李,單名一個簫字。”

聽她這麼一說,二娘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大宋朝重排行,在外行走,介紹自己時,往往多說在家中行幾,而非直接說自己的名字。何況女子本卑賤,窮人家的女人,是沒有名字的。

隻有官宦人家,又或是富商豪賈附庸風雅,才會為家中的女兒取名。

聽這李簫口齒伶俐,言語之間,又似乎根本不知道外頭的規矩,想來必定是個落難千金。

隻不知道是官眷,還是商女。她想了想,笑道,“原來是李娘子。你此刻去了城西,恐怕也沒有生意可做。倘若不嫌棄,倒可以去我那裏喝杯茶水。”

“不知夫人家中都有些什麼人?”李簫微微一愣,便開口問道。

二娘心中暗自點頭,雖然不知世事,卻還懂得防備人,且有自己的判斷力。聽她所說,之前倒不是沒有紈絝前來問價,她還能安穩的在此,可見手段也有。拉她一把,也未嚐不可。

“我家中隻我與這婢女,還有一個老人看門,一個廚娘做飯。”二娘道。

李簫稍稍一頓,似乎也知道自己思考的時間不多,轉眼便下定決心,朝著二娘一禮,“多謝夫人。”

領著李簫回了家,二娘先是吩咐廚娘燒水,又讓飛雪找出一件舊衣給她換洗。

等李簫梳洗過後出來,果然還是個孩子,麵容稚嫩,大約十一二歲。頭發都梳了上去,便露出了整張臉,並沒有二娘猜想的好容色,隻那一雙眼睛,活潑靈動,讓人心生喜歡。

飛雪方才已經從二娘那裏知道了她猜想的東西了,此刻便和善的笑著過去,牽了李簫過來,“你叫李簫,我便喚你簫娘,可好?你放心,姑娘最是和善的,不必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