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娘子曲藝甚高,不知師從哪一位大家?”劉娥也笑吟吟的問。
此言一出,四周圍都安靜下來,郭皇後臉上的微笑,還有沈芸娘臉上羞澀的笑意,都忍不住僵了一下。
大宋朝崇尚歌舞,尤其是在文人們交往的時候,更需要這些東西來襯托風流。但這到底是賤業,淪落到學習這門技藝的人,已經不能算是良民了,要算在樂籍,永遠低人一等。
好人家的女子,不是實在無路可走,是絕不會去學這個的。
便如劉娥,當初若不是活不下去,連飯都吃不起,絕不會豁出去去學唱曲的技藝的。
不過她運氣好,遇著的師傅性情溫和,並不打罵她們。而且她不過是在一旁看別人學習,並未真的入了樂籍。隻是憑著聰明伶俐,才能勉強跟得上別人的進度。
饒是如此,那幾年,其實也是吃盡了苦頭的。若不是拚著一口氣,想著有了一技傍身,將來縱使離了外家,也能養活自己,她恐怕也堅持不下來。
窮人家的女兒尚且要逼到極處,才會去學這些東西,好人家的女兒便可想而知了。何況沈芸娘出身高貴,去學這種東西,的確是自降身份的。因此劉娥提起來,眾人便都尷尬起來。
“不過是學些東西,聊以自娛罷了。說不上師從何人,不過是請教過幾位大家些許指法罷了。”沈芸娘微微挺了挺胸,帶著些驕傲和不屑答道。
劉娥心裏很清楚,對沈芸娘來說,自己這樣的人,若非是趙恒另眼相待,根本不會被她看在眼裏。但郭皇後已經將沈芸娘送到了趙恒眼前,她又怎能什麼都不做?
“這些都是小道,的確是自娛自樂的東西,女子還是以貞靜賢淑為本。”趙恒點頭道。
沈芸娘便有些尷尬起來。她學這些東西,原就是為了討好趙恒的,自問所學精湛,不輸那些大家們了,誰知趙恒的態度,卻仍是淡淡的。就是瞧見自己的第一眼,也並不驚豔。
這讓她挫敗,但也讓她激動起來,不服輸的想,總有一日要讓他眼中看見自己。
所以此刻趙恒的話,她也忍了,“官家說的是,臣女記住了。”
郭皇後一直關注著事情的進展,見並不順利,連忙打岔,“除了芸娘之外,其他小娘子似乎也準備了所擅長的技藝,咱們還是快些來瞧一瞧才是。”
不過這些都是技藝平平,勉強能夠出來見人罷了。這才是普通官宦人家教養女兒的常態,女紅廚藝,管家理事之類,才是學習的重點。不然女兒出嫁,還什麼都不會,琴棋書畫可管不了事,久而久之,便失了當家娘子的風頭,被人糊弄了也不知道。
待這些人都表演完了,郭皇後這才推說是累了,有些頭疼,讓眾人散了。
劉娥早就不耐,抬眼見趙恒似乎沒空理會自己,便起身離開。誰知才走了幾步,隻覺得一股大力從後麵襲來,她忍不住的往前一撲,便撲到了一個人身上,帶著對方滾在地上。
因為下麵還墊了一個人,所以劉娥倒是沒有覺得十分難受,隻是聽到身下的聲音,似乎對方十分難受。
她連忙爬起來,卻見被自己壓住的,乃是一位張貴人。她問道,“怎麼樣?”
張貴人皺著眉,連眼睛都不曾睜開,整個人蜷縮在地上,“疼!”
“疼?你哪裏疼?”劉娥有些著急,別是給人撞壞了吧?!
而此刻,眾人也都反應過來,紛紛朝她們這裏看來,便有人尖叫著道,“啊……血!”
劉娥被叫的有些莫名發愣,反應過來,低頭看去,果然張貴人身下已經浸出了一灘血水,而她本人,卻捧著肚子,臉色慘白的躺在地上,連話都說不出來。
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位張貴人必定是有孕了。偏偏被撞到,也不知這孩子到底如何。
“還不趕緊去將張貴人扶起來?!”郭皇後站起身,焦慮的盯著這邊的情形,喝道。
便有小宮女和小太監快步上前,將張貴人扶起來,送回她自己的宮殿,又有人去請太醫。至於其他人,命婦和貴女們,自然都散去了,宮妃卻都跟去了張貴人的宮殿。
太醫很快便到了,證實張貴人已經有孕兩個半月,胎並不算特別穩,這一摔,那個孩子已經沒了。
這下子,劉娥一下子成了眾人視線的焦點。誰不知道如今官家想要個皇子,幾乎要魔怔了?如今好容易懷上一個,竟因為這樣的緣故,便流掉了,著實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