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想邀了妹妹出門走走的,不過官家此前也說過,妹妹身子不大好。姐姐倒是不大敢請呢。”沈美人道。
李簫便笑,“這有什麼?也是官家實在擔憂的緣故。這不前幾日聽婢子說起家鄉的點心,便說要請個南邊的廚子來。沈美人也是知道的,京裏的南食做得都不正宗,官家竟是想從杭州請一個,不是婢子攔著,恐怕就真的吩咐下去了。”
這可比招沈家的廚子進宮體麵得多,沈美人的笑便有些僵硬,“妹妹果然是個有福氣的。”
心中卻更加堅定了,這個李簫不能留!原以為不過是個賤婢,不用費什麼功夫,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
“論起福氣來,誰能比得上沈美人?光是肚子裏這個皇子,便是金貴無比了。”李簫笑道。
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好似便變了滋味,沈美人非但不曾得意,反而更加難受起來。
她視線在李簫身上一轉,想到這個賤人的肚子裏也極有可能有個皇子,那心頭的火,便忍不住的燒了起來。
“既然妹妹也想出去走走,不若便就今日罷。瞧著天光不錯,還可以在禦花園裏一邊賞花,一邊說話。若是妹妹喜歡熱鬧,就去請別的姐妹過來。若是喜歡靜,咱們就自個兒說話就是。”她道。
李簫想了想,卻是有些黯然的低下頭去,“說起來,婢子還不曾見過別的嬪妃們呢!官家的意思,似乎不大喜歡婢子出門亂走,請別的妃嬪,便不必了罷?”
“我還以為,李妹妹會想見見劉姐姐呢!說起來呢,大家都是伺候官家的,什麼事過不去?姐姐本想著,替你們做個中人,說和一番呢。看來卻是我多想了。”沈美人笑道。
“沈姐姐這話,卻著實叫婢子心頭難安。劉美人是婢子的舊主,婢子心頭自然是敬重她的。不過劉美人怕是不願意瞧見婢子。”李簫臉上露出勉強的笑意,道。
沈美人見狀,心口的惡氣才出了一些,總算劉娥也不是無懈可擊的,也會因為某一件事情而難受。避而不見就成了麼?簡直是笑話!她偏要讓這對主仆站在一處,給眾人瞧瞧!
“可是李妹妹這般避而不見,豈非讓劉姐姐心中的芥蒂更深?如今大家都是伺候官家的人,正該多多來往才是。我倒覺得,劉姐姐並非那不明理的,定不會怪罪李妹妹你。”她繼續勸說道。
李簫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既然是沈美人這般好心好意的邀請,婢子豈有推拒的道理?”
她知道沈美人想做什麼,不就是想瞧她和劉娥的笑話麼?還這般迫不及待毫不掩飾,是不是當真仗著自己肚子裏的那塊肉,便以為自己能無法無天了?
然而她心裏又有些猶疑。該怎麼做,她早已經想好了,可是卻遲遲沒有去做。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該再見劉娥一麵,至少將事情解釋清楚。可是有時候,她又想,便是說清楚了,又如何呢?一來她相信劉娥心裏,早已經有了定論,二來,解釋清楚,也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
如此反複猶豫,才讓她始終拿不定主意。然而看到沈美人這般熱心的想要將她和劉娥湊在一處,她反而下定了決心。這一麵,不能見。
至於劉娥會怎麼想自己……李簫想,等一切結束之後,便自有定論了。
她這麼想著的時候,沈美人已經起身了,將手搭在綠珠的手上扶著,然後衝著她笑,“李妹妹,咱們這就走罷?正好這幾日禦花園的荷花開得甚美,你也該去瞧瞧才是。”
李簫微微一笑,站起身,也不要人扶,就笑著走在沈美人前頭,行動之間,微微護住自己的小腹。
這動作太過明顯,沈美人自然也瞧見了。也不知怎麼回事,她腦子一熱,就往前踏了一步,正好踩在了李簫的裙擺上頭。而李簫卻毫無所覺,猝不及防之下被絆住,便往前頭倒去。
人在摔倒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伸手亂揮,企圖抓住一個東西,讓自己能夠站穩。李簫也是如此。
沈美人站得離她很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就被她給攥住了胳膊,使勁的往前一拉。
沈美人自幼嬌生慣養,哪及得上李簫這般身強力壯,而綠珠雖說是扶著她,但不過是做個樣子,並不曾真正用力。是以被李簫一拉,就往前撲倒,墊在了李簫身下。
“姑娘!”綠珠被這變故嚇住,幾乎呆了。好一會兒才搶上前去,將李簫推開,伸手去扶沈美人。
而此時,福寧宮的宮人也紛紛過來,將李簫圍住。檢查她有沒有事。
李簫偷空看了一眼,沈美人這麼一摔,身下已經開始浸出血水,想來那孩子是留不住的。她這才將提起來的那口氣鬆了,雙手捂住自己的肚子,靠在宮女身上,做痛苦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