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可是,他如今是皇帝(還有一更)(2 / 2)

滔滔也笑:“甜甜的,總好過吃苦藥。”

太後又扯過先前的話頭,正色道:“後宮沒有妃嬪,你胡鬧些也無關緊要。等過一段時日,撿選了世家女,封了六宮,你若還是這樣,可怎麼好?

滔滔嘴裏還嚼著半塊藕粉桂花糖糕,輕描淡寫道:“那就不要選嘛!”

太後臉上瞬間失了顏色,道:“你別犯了糊塗,各朝各代,哪有不給皇帝納妃嬪的?況且,宮裏要多子多孫的才好,你身為一國之母,當寬容大度,福澤後宮,延綿皇室子嗣。”

滔滔擱下手中糖糕,道:“先帝在時,後宮裏頭那麼多人,得寵的就有蘭貴妃,張貴人,苗修儀,失寵的還不知多少,可有綿延子嗣?您賢良淑德,是人人誇頌的好皇後,可到頭來,又得了什麼?我並不要人誇頌,也不打算做賢良淑德的好皇後。紅顏未老恩先斷,古往今來,還少了麼?十三的孩子,我會看著辦,無需旁人操心。”頓了頓又道:“我是您教養大的,從小到大,您都寵著我,溺愛我,往後也這樣不行麼?您若真要揀選世家女,我也沒得法子,但要想我待她們好——絕無可能!”她的語氣決然而淩冽,令聞著動容。

恰好有宮女用朱漆盤子呈上漱口的茶水來,太後掄起茶碗,高高一舉,眼瞧著要往地上摔,玉姑忙上前道:“皇後娘娘到底才入宮不久,事事還需太後教導。”說著,小心翼翼從太後手中取下瓷碗,依舊放回盤中,使了眼色讓宮女退下。

太後氣極了,半響才回過神,平緩了臉色,道:“你如今大了,自己有了主意,竟不將我放在眼裏,實在叫人心寒!”

滔滔起身跪至地上,依偎在太後腳邊,道:“滔滔並不是不將小姨放在眼裏,隻是我心係十三,又如何肯讓旁的女人在他身前婉轉承歡?您是過來人,當知我心事。”太後垂臉望著滔滔,隻見她黑眸汪汪如一潭秋水,眼裏透著期盼、泰然、篤定。

過來人?簡單的三個字,太後聽入耳中,心中砰然一響,好似有什麼轟然倒塌,塵煙滾滾。她十八歲進宮,入主慈元殿,名分上為皇後,宮中諸事卻從來都由不得她擅自做主。甚至她的丈夫,經年累月裏,竟不曾與她說過半句甜言蜜語。說來真像個笑話,一年到頭,除去每月初一十五中秋元宵,他從不與她同宿。如此,她也能算是過來人麼?滿心歡喜的進宮,稚嫩清純的年紀裏嫁人,也曾日日期盼過他的寵幸。可他至死,都沒執過她的手。

所謂賢良淑德,真是自己所願麼?

多半,是心死罷。

可即便如此,她是太後,縱不能由著滔滔兒胡鬧。起了身,她扶起滔滔,斂住心神,依舊雍容威嚴道:“揀選世家女充盈後宮之事,議無可議,你要是覺得煩心,並不需你來操勞,我自會處置,內褚司也會看著辦。”頓了頓,旋即道:“我有些乏累,你先去吧。”滔滔還想再說,太後卻已拂袖而去。

日漸西垂,金光將整個禁宮照得熠熠生輝,琉璃生彩。趙曙理完政務,擺駕至慈元殿。進了庭院,見滔滔俯身在魚缸上,手裏喂著魚食,神情落寞,眉頭緊蹙,似有無限煩憂。他輕輕走到她對麵,含笑道:“想什麼呢?”她向來如此,從不將心事藏著掖著,總是露於臉上。以致他一看,心裏就明白,她需要人哄了。

滔滔兒耷拉著小臉,道:“我去見了太後。”趙曙拍掉她手中的魚食,牽著她進殿中,有宮女端了溫水巾櫛等物伺候兩人淨手。滔滔親伺他換衣,一粒一粒扭開他胸前的繡龍紋金扣,道:“太後說要揀選世家女入宮,我不肯,就吵了一架。”趙曙“嗯”了一聲,並未露出訝異之色。滔滔愣了愣,板著臉道:“這事你知道?”

暮色落下,殿中陰暗寂靜,還未點燈。趙曙低頭看著她,有幾絲夕陽殘暉透過紗窗落在她臉上,細潤光滑,明豔豔的發亮。他心裏一動,雙手兜住她的小臉蛋兒,道:“前幾日左相呈了奏章到禦前,隻是沒來得及跟你說。”頓了頓,又道:“你先別煩,我不是還沒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