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影國
手中捏著閻祤的飛鴿傳書,閻羅冷峻的容顏上遍覆寒霜,手不自覺地用力握緊,直到指甲刺破皮膚,他才稍微放鬆力道,將外放的氣勢漸漸收斂,麵容恢複一慣的平靜,幽深的眼眸宛若一汪深潭,隱約可見一兩束幽暗的光線投射於眼底。
薄唇緊抿,唇瓣因他的抿動而漸漸有了些許血色,閻羅的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一抹清雅的輪廓,越是想要擺脫愈是牽扯。略顯陰沉的嗓音帶著旁人不易察覺的殺伐,紅唇開合間,盡是妖嬈的魅惑,“得不到就隻能毀掉,可惜了!”
如若那個清貴的女子應下聯姻之事,或許他不會動那個念頭,可惜,她選擇了自己的死敵。即便她是天縱之才又如何?即便她風姿卓越又如何?命裏注定她會成為他閻羅和巫馬寂月之間的導火索,也注定帝闕國這個特殊的存在必定會染上燎原的戰火。
大朵大朵的芍藥盛開在龍袍的雲紋之上,龍靴上亦用金線細細織著極盡精巧的花形,以天為幕淪為他威儀之下的點綴,堪比日月光耀恰似被天神刀削斧刻過俊美無雙的容顏上,浮現一抹狠中帶戾的肅殺之色,淺勾唇,霎那間天地失色!
那個狡黠的女子他倒是蠻欣賞的,她很聰明,聰明的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她的眼睛太像獵人,總在找尋著恰當的時機,伺機而動;她太神秘莫測,時至今日閻羅仍舊看不透、識不破她每個舉動後的深意。這樣一個勁敵,卻成了巫馬寂月的助力,不得不說現在的局麵對北影來說甚是微妙,正值緊要關頭,才萬萬不可大意!
隻要自己掉以輕心,兩國聯盟必會殺他個措手不及。深沉如墨的眸子閃了閃,輕咳一聲,將碗中濃如墨汁且散發著苦澀味道的中藥一飲而盡。飲用期間,之間他眉頭蹙起,悶哼一聲後便不再言語。
“皇,需不需要召祤王回來?”舒錄公公接過被閻羅悉數飲盡的藥碗,將之放置在一旁的托盤上,而後遞上漱口水與錦帕。
閻羅的麵色沉了沉,他這個皇弟真是太胡鬧了,歸期被他一拖再拖,如今鳳卿國與帝闕國已經宣布聯姻,從此而過可視為一國,他又何必再呆在帝闕找不痛快呢?思緒再次被拉回到之前的飛鴿傳書的內容上,閻羅一寸寸陰下去的臉才算是好看了一點,此刻他隻願這個皇弟早日歸來,切莫四處閑逛給他找麻煩!
“甭管他,他想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現在不歸想必是心還沒有收回來!”閻羅淡淡開口,閻祤皇弟一向野的很,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光明正大的出去領略名山大川以及各國風光,他又怎會虧待自己呢?遊走四方本是夙願,不達成他是不會回來的。
“皇說得是,祤王打小就是這麼個性子,怕是一時半會兒忘乎所以隻顧著縱情山水了。”舒錄公公低聲應著,眉目間一片疏朗,不見半分不鬱。大風大浪他見得多了,哪一次不是在皇的帶領下於絕境處逢生機?
略帶薄繭的手指拿著絲帕一絲不苟地擦拭著掌心,神情專注而認真,鬢角的發絲垂下,頗有一分狂野、疏懶的味道。彼時沉浸在擦拭工程中的閻羅似是想起來什麼,手中的動作微頓,美目一挑似是不經意間問起:“她,如何了?”
舒錄公公似是沒想到他會在此刻問起,而後想起清潭女官前日說的話,不禁流露出幾分哀婉,對閻羅老實地回稟道:“回皇的話,前日清潭女官曾與奴才提及此事,隻說禦醫直言活不過半月之數。”
聽聞此言,閻羅怔忡不已,心中暗忖:竟不過半月之數嗎?怎麼會這樣?
半晌後,他喑啞的嗓音在舒錄公公耳畔飄渺似霧般響起:“舒錄,你說本皇是不是該去見上一見呢?恨也恨了,怨也怨了,本皇突然覺得有些累了……”
舒錄公公頗為感慨地望向那個一向尊貴、驕傲的男子,他想他能夠理解麵前這個身為人子的北影皇,時過境遷,該寬恕的該原諒的就要適時寬恕、原諒,別等到天人相隔之時才想起,到時隻怕為時晚矣。
當年的事,閻羅輾轉從多人口中得知,真相不真相他已經無力去追究,固執了這麼多年,倔強了這麼多年,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己竟然如此癡傻。即便他於她來說是‘不該’的存在又如何?即便她囚禁在冷宮之內又如何?她終究……終究還是他的母妃吖,她生下他後也曾給予過疼愛,雖然隻是那麼一點兒可憐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