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爹爹,你有什麼話囑咐完了沒?我們要啟程啦!綠兒,快些上來。”簡盼兒有些不耐地將頭探出來,對著交談的二人道。
綠華亦側首微微一頷,對著簡雲開道,“那麼幹爹,綠兒與姐姐便告辭了,一到帝都,我便派人送信回來。”
“去吧,路上當心一些。”
* *
四匹自西域而來的駿馬,駛著馬車平穩前行,帝都寬敞的大道平整如鏡,坐在車內,連顛簸都是極少的。簡盼兒半倚半臥在車內的短榻上,靠著香枕閉目養神。萼綠華端端坐著,手裏捧著一卷《行軍策》,纖指翻過幾頁,抬起頭來細細冥思,嘴角漸漸浮起微笑。
“呃,真是不懂,你一個姑娘家,沒事竟看些行軍打仗的書作甚?還不如學娘親所教的那般,多習習琴棋書畫。”好一會,簡盼兒睜開眼睛,見著正盡興的綠華,漫漫說道。
“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不喜歡那些的。”
“不喜歡那些,卻還是精通的吧?我上次見著你寫的《女經》,字體要麼絹瘦如月,要麼飛騰似海,倒是個能文能武的。”盼兒絹子掩住唇角,“嗬嗬,如果你是個男兒啊,必定是條能文能武的好漢子。”
綠華放下書卷來,飲了一口茶,“如果綠兒生為男兒身,姐姐可願嫁我為妻?”
盼兒撇唇,“臭家夥,得了便宜還賣乖!”
綠華抿嘴一笑,將書卷收起來,“盼兒姐,算算時辰,應該快到宮門了罷,快快拿出你最迷人的微笑來。”
“你一直坐在這馬車裏,倒還知道路程了不是?皇宮還遠著呢,哪有這麼快。”盼兒顯然不相信她的話。
這個時候,一直與趕馬車的陳叔坐在車外的丫環半夢探入半個腦袋來,“小姐,綠華小姐,再過一刻鍾便到宮門了。”
“啊?”盼兒一驚,對著綠華便是一個香枕扔過來,“我們的女諸葛,還真是讓你給猜對了!”
半夢驚了一下,“什麼讓綠華小姐給猜中了?”
盼兒無奈地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出去吧!”
“哦。”半夢又看了綠華一眼,悶悶地縮了回去。
“盼兒姐,坐好了,我替你補些胭脂。”綠華上前來,俯身道。
簡盼兒一隻紫菱鏡在手,這會子也打起了精神,端端坐著,一派大家閨秀的光景。
“嘶——”馬蹄聲頓停,馬嘶長急,前行的進度驟然停下來,車身由於慣性往前一衝,榻上的女子險些自車內撲出來。“啊!怎麼回事?”簡盼兒皺著眉頭抱怨。
綠華也處於驚愕之中,迅速返過神來,輕輕道,“盼兒姐,你好生坐著,我出去看看。”
綠華撩開簾子,問車前的駕駛者,“陳叔,怎麼回事?”回頭環視,兩旁的侍衛都肅立地騎在白馬上,沒有絲毫動靜。
陳叔回過頭來憨然一笑,“剛才馬兒受了點驚嚇,現在沒事了,您回去坐著吧,很快就到了。”
綠華秀眉微蹙,已經到了宮門口了,可不要出什麼簍子才好。一麵笑著對半夢道,“你進去替小姐補些妝罷,我坐這裏。”
半夢愣了一下,低首應了聲,便到車內去。
餘下的路程倒也順利,不到半支香的時間,簡家的車輦已然到了大宸國之權力中心,皇宮宸華城。高高的城牆聳立,玄黃牆壁琉璃瓦,將皇宮與帝都隔成兩個世界,多少人想進去,又有多少人想出來……綠華突然想到了一句話,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突然間一個激靈,這般不吉利的念頭,實在不應該冒出來。
因著是皇帝與香妃娘娘下令辦下的宴席,這一日早早便有主管內監與宮女在宮門接待,審核各佳人所攜的皇家派出之請柬,一一入宮,車馬均由馬廄監事統一接走。除了貼身丫環,旁人諸如侍衛、馬夫皆不得入內。
即便是籌謀在先,這個時候,仍有些秩序不穩,人聲沸騰。宮門前已然排了好些車馬,有張揚如漢白玉琉璃,也有貧乏如尋常香梨木,似簡府這般簡約大氣的,卻是不多。
陳叔將車停下,自綠華處拿過皇宮派來的請柬,快步跑上前去。也不知道自懷中拿出了什麼物事,交給維持秩序的護衛軍,得其首肯,竟然越過眾人如龍般蜿蜒的隊伍,直接請宮門的管事太監過目。那名皮膚白淨眼神深幽的監人看了看鮮色的請柬,再往簡府車馬方向瞧了一下,對著身邊人頷首。
終於,一個尖尖細細的聲音響起,“涓析城主千金簡盼兒到。”
綠華終於舒了一口氣,回身喚道,“盼兒姐姐,快出來。”
卻是一點回音也無。
“盼兒姐姐……”綠華心內沉了一下,加重了語氣,終覺不妥,躬身湊上前去拉開簾子。
天啊,車內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不過是眨眼之間,簡盼兒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