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沸反盈天的喧囂聲音截然而止,就像是眾位宮人的聲線齊齊被一刀斬斷!
那是什麼聲音?自床榻上,一直緊閉的雙嘴驟然間發出的聲音……是,死去的程菊又活過來了嗎?
滿滿一屋子的人,皆是麵麵相覷的神色,猶豫著向床榻看去。果然,那張本如枯木槁灰的麵頰突然動了起來!
“救我!”程菊說,“救我……”她坐了起來,胸前依舊隔著被子插著一支短刀,血浸如泉!程菊轉過臉來,看著房間裏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間抓著楚香寒的手道,“香妃娘娘,救救我……掌局大人,救我……那個女人,那個名叫綠華的女人要殺我!”
綠華?萼綠華?一言過後,無數道目光已經聚焦在她身上。
“救救我……我不想死!”完全蒼白如死灰的臉上,紫青的嘴唇說出這般話語,實在是……太詭異了!
楚香寒到底是個身經百戰的主,早已經鎮定下來強自壓抑著心內的翻湧,坐到榻邊,“程菊,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我……我看到那個柑子色的線不是……西茲國進貢的摻金線,就去問她……卻看到她將那些線藏了起來,她惱羞成怒,要殺我滅口。娘娘,掌局大人,你們一定要救我。”程菊說話的聲音很又急又促,短短幾句話,中間卻停歇了好幾次,氣息極是不勻。
“好……”楚香寒點頭,甚至將指尖觸到程菊手心,奄奄一息的手腕觸到楚香寒冰冷的青玉鐲子,隻覺得一個激靈。“你說清楚一些,我一定會救你。是誰把貢品藏起來了?”
“是……綠華,綠姑娘。”她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弱。
“本宮明白了。”香妃點點頭,將手拿開,程菊的手腕一離開青玉鐲子,便垂了下去,重重摔到床沿,再也沒有了任何聲息。
此時,局裏的宮人才明白過來……這個“死而複生”的女子程菊,已經徹底地,與世長辭了。
“程姐姐,程姐姐……”錦繡局裏受過程菊恩惠的人,膽大些的已經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而膽小一些的,亦是嚶嚶抽噎起來。
“程姐姐,怎麼會這樣……”雨桃也忍不住,頰上淚水氤氳開來。
綠華卻是直視著楚香寒手上的鐲子,整個身體自腳尖升騰起一股子寒氣,直襲入她的奇經八脈,五髒六腑。
這個女人,她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簡盼兒……”楚香寒嫋嫋然站起來,淩厲的目光直視著綠華,“哦,不,我是應該叫你簡盼兒,還是綠華?”
“如娘娘之意便可。”綠華也是直直站著,四目相對,如同刀劍相擊。
“嗬,那麼……還是叫你簡盼兒罷,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之時嗎?曾幾何時,我也曾問過你的姓氏……隻是,那個時候,真的沒有想到……眉目清淺的你,會這般複雜。這件事情,真如程菊所說嗎?”織雲端過一把紅木椅子來,楚香寒輕輕坐上去,斜斜靠著。
“不知娘娘說的是何事?”綠華朗朗聲問。
“怎麼,剛才程菊所說的話,你沒有聽明白嗎?”語至尾處,已經是厲聲相叱。
“實在是抱歉,娘娘……那樣信口胡謅的話語,綠華聽不進去。”
“信口胡謅?你竟然說程菊豁出性命才吐出的詞句是信口胡謅……嗬嗬,覺得死無對證了是不是?”楚香寒冷冷一笑,長長的護甲來回動著,如同一隻多腳的蜈蚣。
萼綠華啞然,“娘娘,綠華沒有做過的事,又何需對證呢?”
一屋子裏的人都是靜悄悄的,誰都沒有預料到情勢急轉直下,竟然落到這個地步。
“真的沒有做過嗎?你是不是,需要有個人來替你證明一下昨日夜裏,在做什麼?”香妃娘娘鳳目微揚,映襯著嫣色的脂粉,更是顯得容光煥發。
“奴婢什麼都沒做,如尋常一樣,收了庫房之後,早早歇息。”
“若是本宮沒有記錯,你是同尋春一道居住吧?尋春可在?”香妃娘娘揚起臉來,掃視著眾人。
“奴婢在。”尋春走上前來,低眉答道。
“昨個兒夜裏,你是與綠華同處一室麼?”
“是的。”
“她可有出去?”
“這個……奴婢不知,可是半夜裏醒來的時候,卻沒有見著姑娘……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清早。”
得到這個答案,香妃笑了,“簡盼兒,你在撒謊。”不待她答,又問,“尋春,那麼,你知道她私藏絲線一事麼?”
“這個,奴婢不知。”
“什麼?!”香妃目光驀然變冷。
“奴婢實在不知。”
“好……”香妃麵頰上湧起一股子難言的怒氣,“織雲,派人去搜查她們二人所住的房間,仔細地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