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珠簾不卷夜來霜⑥(1 / 2)

綠華看了看樓妃的臉色,心下一沉,道,“陛下說得不錯,湛藍色明麗而優雅,深遠而寧靜,與裙身的豔麗相搭,極是配襯。隻是……樓妃娘娘的皮膚白皙如同雪魄冰魂,若是再加上如湛藍一般的冷色調,隻怕會使臉色顯得蒼白,反而弄巧成拙。”

端木龍庭神色一愕,再次回過頭來細細審視著眼前眉目如畫的女子,神情變幻,終隻是笑。“看來,綠華在色彩上,倒是極有天賦的。”

另外的幾人都非阿諛之人,一時之間竟無人接話。

仿佛回神冥思了片刻,秦樓月轉首,眉黛如山,“看來皇上還是不同意綠華的意見啊……本宮很好奇,在這個皇宮裏號稱最有才華的男人會有什麼看法呢。七王爺,你覺得方才綠華所言中,哪個顏色更好?”

一聞此言,端木龍庭與卓凡兩兄弟的臉色皆是一變,前者驚異而玩味,後者疏離而痛楚。綠華弱不勝衣的身子同樣輕輕一顫,感覺耳畔的風直襲入每一個神經末稍。

少頃,卓凡略帶不屑地一笑,“湛藍色或者桔梗色,有那麼重要嗎?”

“呃?”秦樓月表情一變,不知他所言何意。

“我從來不知道,湛藍與桔梗,有何區別。”端木卓凡語氣低低,手指緊緊握住紫玉簫的一端,突然間轉過頭,看向身邊的女子。完全沒有焦點的瞳孔,如同浩瀚的海洋一般,深不見底。

感應到那樣與從不同的目光,綠華深吸一口氣,終是轉身,與他四目相對,卻隻見著他一個怪異的笑容。既而,餘下一個冷漠的背影。

他說,“皇兄、皇嫂,臣弟告辭。”

“王爺,你……走了嗎?”自遠方疾步走來的殘笛,手裏拿著一件鵝絨氅子,驚異地看著他。顯然是見著天氣涼,替他回府中拿了衣裳。

端木卓凡卻一言不發,一逕自她身邊擦過。

殘笛回過頭去看綠華,歉意地一笑,快步跟上了卓凡的腳步。

秦樓月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正欲開口詢問聖意,卻見著端木龍庭若有所思瞧著綠華的眼神……如癡如慕,即便身為二妃之一,她亦極少見到的表情,突然心下一鬆,是的……她知道,她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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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裏的夜,又寒又長,綠華一個人蜷在被窩裏,半夢將爐火燒得極旺,可是寒意仍然無孔不入,將她瘦小的身子整個兒包裹。

冷,北方的冬天,真是冷。

若是涓析……此時,恐怕還能見著秋意闌珊吧?唉,自從一別,便再也未見過那個地方,就算是夢裏,也未曾出現。魚思故淵,鳥戀舊林……她生活了十餘年之鄉,如何一切安好?

“綠姑娘。”

聲音又輕又近,仿似就在她耳邊,綠華一驚,凜然睜開眼,待看清眼前的人,更是瞠目,“殘笛?”

“擾著姑娘了吧?”緋衣的女子淺淺一笑,語聲低柔。

然而,即便是笑著,也未能瞞過綠華的雙眸,“你怎麼會在這裏……找我有事?”

“唉!綠姑娘……殘笛也不知道,是否應該過來,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那個人,那樣傷心了。”殘笛頹然一笑,語音寂寥,低下身坐在她床邊,裙角逶迤。

“是為了他?”不必言明,她已知她所言何人。

“是啊,王爺他……我之前已經同姑娘說過,王爺,他總是把很多事情放在心裏,喧泄不出,壓抑得更緊。殘笛在很小的時候,就伺候著王爺,他童年安樂,少時淒苦……更兼上母妃的失寵被貶,帶發修行,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除了妹妹靈夕,對誰都是不理不睬。直到年紀漸長,才好轉了些,可終是……麵善心冷啊。”

殘笛一反平常裏寡言之態,整個人如同浸在了回憶裏,脫不開身。“直到遇著了姑娘你,王爺似乎找到失落已久的靈魂,殘笛多年以來,第一次覺得,王爺是開心的。隻要一見過你,回到府中,必然是麵帶笑容……而一旦姑娘你受到傷害,他平日裏的克製理智都會統統不見,會不顧一切地去救你,就像……那一次你被香妃娘娘誣陷入了司刑局,王爺知道消息,什麼都不顧了,抬腿便往外走,白虎一直追了好些時辰才趕上。”

綠華已然坐起身來,將一件棉衣披在身上,靜靜地聽著殘笛的話,隻是緘默。

“真的是,連後果都不管了啊。”

“後果?”綠華有些不解,殘笛以這般沉重的語氣訴說著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不堪設想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