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弄珠江上草萋萋④(1 / 2)

“他……端木龍庭竟然會賜給你毒藥?怎麼可以……這樣,實在是太過分了。”綠華搖搖頭,目光變得審視而義憤填膺,“你是他的兄弟啊……他果然下得了手!”

“原來是這個……”白虎亦是輕聲一歎,滿是絡腮胡子的臉上有些皮笑肉不笑,氣憤地道,“是的,那個皇帝,向來就是這樣,虛偽!”

殘笛也是歎氣,表情上沒有半分驚訝之色,隻是隱隱的傷懷。

“你們……早就知道?”綠華恍然,咧開嘴角,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轉頭望向卓凡,連自己都說不清那表情裏夾雜著什麼樣的情緒……

“綠華……”

仿佛是舉世皆知的一個事實,唯她一人茫然不知,如同被所有人欺騙!然而更多的,卻是……心疼,自肺腑而出的心疼。“知道是毒藥,你還喝……有多久了?”

“自他登上皇位之日起,便開始尋人替我醫治。”

“不過……近幾年來,頻頻送藥,量多數多,得寸進尺。以我看呐,定是那個香妃娘娘從中作梗。”殘笛在旁邊接話道,表情思忖。

“她?”綠華皺眉,然而一聯想到香妃所為之事,隻是一個膽顫,心中亦是冷笑。“那個紫衣的丫頭……是皇上的人吧?看著你將藥全部喝下,才會回去複命。”腦間回想著方才的情景,又是恍然大悟,接著說,“可是,它到底對身體會傷害到何種程度?你現在……”

“我沒事。”卓凡扶著綠華坐下,臉上是安撫的表情,輕聲道,“這不過是一些慢性毒藥,隻是讓眼疾無法恢複,對身體的傷害其實不大。”

“慢性毒藥?原來……你很明白。”綠華突然自嘲地一笑,所有的事情煩躁地堆積在她的心裏,梧桐更兼細雨。

“還記得你在涓析城遇見我的那次嗎?那位同我密談的程先生,也就是聞名遐邇的涓析城神醫,他替我看過多次,隻是道眼睛無法醫診,身體倒是極康順的。”

綠華逕自鬆了一口氣,拂了拂胸口,卻是一歎,“唉……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卓凡揚唇,嘴角浮出一絲淩厲的笑意,連說話的聲音亦冷了半分。“因為……隻有這樣,他才會將我回頭反噬、奪他皇位的可能降到最低。我不心存異心,他才會覺得安全。”

“棠棣之花,萼胚依依……他又何必如此殘殺?”綠華完全明白端木龍庭這樣做的含義,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認同……明明已經用自殘的方式保得自己的性命,他為何還要這般苦苦相逼?而端木卓凡,竟然連一點反抗的意識也沒有嗎?以他的性子、才智,又何須這般忍讓?

突然之間,另一個念頭閃過腦間,綠華脫口道,“那麼靈夕……”

“不,靈夕的病不是因為他,而是自娘胎裏帶來的故疾。”綠華還未說完,卓凡已經明白了她語中所指,截然答道,“自幼時便虛弱,曾經有寺裏的高僧預言她活不過二八年歲,沒想到當年母妃處處設法求醫,終是得一方良藥,日日煎了給她飲著,又注意調理了些,才終是挺了過來。”

綠華這才停止了追問,隻是沉沒著不言,卓凡也已命殘笛、白虎二人出去。自己靜靜地陪坐在她身邊,一雙人久對無言。

近午時,綠華掛念著半夢的病情,不由分說自殷王府歸來,卓凡將她送至錦繡局。尋春正在繡房裏為衛琅所定的那件袍子做最後的修整,見著綠華回來,直笑著將她迎進來,端茶遞水。綠華到半夢的房中,見著她沉沉入睡,呼吸均勻,極是安穩,才算略略放心了些。又問半夢,“大夫來過了嗎?”

“姑娘走後,大夫又過來了一趟。早上已經喂半夢吃過一遍藥,大夫瞧著她的氣色不錯,隻說恢複得極好,再過個兩三天便可以痊愈如常了。”尋春答。

綠華展眸舒眉,“幸而隻是些皮外傷,若是傷筋動骨,那才不得了。”語罷,盈盈轉了身行至外間,窗外的陽光明媚如夏,自紗間投射過來,將光芒篩成一粒粒的方格子。

今日的天氣,果真是好。

“姑娘,你們昨日裏,究竟發生了什麼?”心中一個疑問一直盤踞著,然而綠華歸得匆忙,事情亦多,終不得機會細問。此間,尋春一邊收拾著屋子,才一邊問道。

昨日裏……一幕幕如同影像一般重現,姑姑與宮女的談話再次入耳。臉上浮出一絲雲淡風輕的笑容,映著冬日裏的暖陽,安寧又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