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陽光明麗如火,冬日裏難得的暖天氣,然而她整個身子卻是冷極。一直到行得遠了,才感覺到暖意漸漸浮上來。然而一顆心,卻已經涼透。
“綠華?你怎麼會在這裏?”出來散心的秦樓月見著這個有些失魂的女子,脫口叫道,又抬眼看了看不遠處的紫宸殿,掩唇一笑,“定是皇上召見你了不是?果然不出我所料。可是……你怎麼是這樣一幅表情?”
“樓妃娘娘……”綠華在心底沉吟著,思索著該如何開口。“我想,我們應該改變計劃了。”
秦樓月看著她帶幾分凝重的表情,心下不由得一沉,疑惑地道,“展眉,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能按照先前所設想的那般,東山再起,回到皇上身邊了。”綠華猶豫了片刻,終是如此說道。
“怎麼會……為什麼?”秦樓月極是不解,身邊的如萱亦是猶疑地看著綠華。
“因為……”綠華在腦中飛快地構思著措辭,“我……想用別的方法達到目的。”一邊說著,兩個人一邊極是默契地往前行去,很快,便回到了錦瑟宮。方走到主殿,樓月便吩咐所有人等退下,隻餘下她們三人,當即轉身,“怎麼回事,綠華?我們已經成功了。”
“我之前不知道,原來……做他身邊的女人會是這樣痛苦的一件事情。”綠華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你……為什麼這樣說?”秦樓月怔了一下,道,“如果改變計劃,那麼,我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啊。”
“所以……樓妃娘娘,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做不到了。”
“綠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告訴我!”秦樓月握住她的手,盯著她的眼睛道,“告訴我,我們才能一起解決啊。什麼叫……你之前不知道做他身邊的女人會是這樣痛苦的一件事情?什麼之前?”
綠華隻歎氣,沒有說話。
“你原本就身為美人,現在……不過是要回到以前的身份而已……我不想評價妃嬪身份的好壞,但是,難道那個時候你不知道做皇上的女人是一件極痛苦的事情嗎?”秦樓月俏眉一皺,沒有怒意,有的隻是不解遑惑。“我以為,你在來找我的時候,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
“是的……可是那個時候的我,與現在,已經很不一樣了。”綠華神思飄遠,又想到方方知道簡家落魄一事的情緒。“那個時候,我心裏隻有悲憤,想得到更多的權力來為我想為之事。”
“現在呢?”秦樓月挑眉問道。“現在,除了悲憤,你心裏還有什麼?”
還有……愛啊,因為……那個人已經深深駐紮在她心裏,滿心滿腹都是他,還怎麼去違心婉轉應承別人?“因為我愛上了旁人,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吧?”
“是……誰?”秦樓月神思陡然一驚,一雙秀眉抬複落,又笑,“你定是不會告訴我那個人是誰了?”
“對不起……”綠華低頭,眼中半含歉然之色,她若是知道了詳情,未必會有好處。“可是……那種感覺,你應該是極清楚的,我不想鑄成另一個大錯。”
一聞此言,秦樓月心內一凜,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眉間驀然攏上一層哀色。“是的,我很明白。”極是努力地扯出一絲微笑,朗然道,“綠華,不管怎麼樣,我尊重你的決定。”
“謝謝你。”綠華暗暗舒出一口氣,表情終是釋然了一些,隻覺得前路阻礙重重,不知所終。
“忘了嗎?我們不隻是盟友……更是姐妹。”秦樓月上前握住她的手,誠摯地道。突然又笑了,“可笑吧?你其實……是我自小到大以來,第一次覺得有可能會知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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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新春佳節,這些日子裏錦繡局的差事愈緊,各宮的主子奴才都得換上新衣。因而,整個錦繡局幾乎人人忙得頭昏腦大,綠華幾人同樣幾天幾夜不得休息。好在半夢已經痊愈,一來不必費心思照料,二來也可替幾人分些憂。
綠華早已不再隻擔著那些庫房裏的事務,極多妃嬪主子的衣裳都須她來執刀,因而坊主又派了雨桃過來相助。此間半夢已經恢複,亦開始一同忙碌,同幾人感懷,眼看著便要過年了,隻怕半個月內都不得休養生息。
“小姐……白虎已經送消息過來了。”趁著空檔兒,半夢小心地隨著綠華來到裏間,低聲說道。
“哦?他從涓析城回來了嗎?”綠華菀爾,白虎這些日子有事須前往涓析城一趟,她特意托他打聽簡府的消息。自從上次知道簡府出事之後,雖然不能親自回去探視,卻也想盡了辦法在朝中疏通,又有卓凡一直在中間相助,情況應該不會太壞。
“是啊……他讓我告訴小姐,老爺已經自獄中出來了,補辦了夫人的喪事。然後簡府煥然一新,隻是老爺的官職一事,還未落定,隻怕還得等著時機。”
果然不出所料,綠華輕歎,“隻要人沒事就好……健康安樂才是最重要的。”
“白虎還說……”
“半夢,有話就說。”綠華看了看她猶豫的表情,重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