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琅眉頭大皺,手指顫抖之下碰到胭脂色的裳袖,“你……什麼意思?”
綠華隔著麵紗浮出淡淡笑意來:娘娘不是覺得阿九醫術不精麼,現在……應該承認錯誤了吧?
“承認錯誤?嗬嗬,想來,你還未弄清楚本宮的身份吧?”衛琅揚指,顫聲笑道。
白色的宣紙再次舉了起來:難道,阿九方才說的話,不是真的麼?
“你覺得呢?自以為是的九大夫。”衛琅麵上露出嘲笑的表情。
綠華纖手輕動:你原來的容貌……沒有這樣好看吧?
“九大夫,你執意要這般不分尊卑麼?”衛琅凜了凜眉,語氣冷寒如同冰凍三尺。
“的確啊——”綠華寫道,“以前的你,鼻子要小一些……眼睛也要小一些,嘴唇是蒼白毫無血色的。衛琅,你現在,可妖媚多了。”
“呃?”衛琅緊緊蹙眉,疑惑地看著她,“你是誰?”
綠華輕笑:怎麼,你害怕了麼?
“九大夫……嗬,你並非來自北巡國吧?是……大宸子民啊。”衛琅神思千變萬化,突然間說道。
“是啊……還與衛琅你,有著不解之緣呢!”綠華揚了揚手中的宣紙,突然手一鬆,雪色的紙片輕飄飄落在地上,如同隱藏著的挑釁意味。
衛琅一時怒氣上湧,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你……到底是誰?!”忽然緊握住拳,猛地上前一步,伸手將厚厚的麵紗撕扯下來。
嘩……那一層屏障如同雪一樣化開,一切消於無形。
四目相對,衛琅整個人踉蹌著往後退去……不,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綠華卻已經站了起來,向她微笑示意,在紙上寫道:“衛琅,我們又見麵了。”
“不……你是誰,你到底是誰?”衛琅捂住麵,搖頭淒厲地道。
“還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嗎?”綠華譏諷地撇唇,“還是,你真以為連自己都可以欺騙?”
“萼綠華……萼綠華……不可能,她明明已經死了,你一定是冒充的……”衛琅微微抬起頭來,冷冷笑道,“你一定是冒充的……以為這樣子就可以騙到本宮嗎?”
綠華不理睬她那樣掩耳盜鈴的話語,冷冷地走到她麵前,將想要說的話全數寫下來,“你也懂醫術啊……怎麼可能分不出真假,很奇怪吧,我同樣食用了殘蛇花,卻已經完全恢複了呢……不像你,竟然需要麵具這樣拙劣的手段來掩飾。”
“萼綠華……”衛琅語聲喃喃,突然抬起頭來,是啊……她的臉,明明曾經那樣摧枯拉朽,竟然……恢複到了幾近完美的程度,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難為她自己苦苦習了三年醫術,竟然仍是未能將其治好,反而……臉上腐爛的傷口不斷惡化,以致不得不秘密尋找最好的匠作來,替她做了這一張麵具。
“在他麵前,你到底還有什麼是真的呢?心?臉?音?名?”綠華蹲下來,猝不及防地伸手扯下她的麵具,一張烏黑腐爛如同泥土的麵容撲入她的眼簾。綠華愕了片刻,心下愴然,“真是可悲啊……作為一個影子的存在。”
“你……”衛琅揚起手,想要重重地摔下去。
卻被綠華伸手格擋住,“想打我?或者……連殺我的心都有了吧?不過……若是這般,這個世界上,就再也不會有人可以,為你恢複容貌了吧?衛琅,你也不想……靠著這幅麵具度完餘生,不是嗎?”
一語中的,衛琅如同被針刺到,整個人千瘡百孔。這個女人,隻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便已經戳到了她三年來仍未結痂的傷口。甚至於……這些數不清的日日夜夜裏,她最想要的東西。
是的,這些年以來……她最害怕的一件事、便是,對鏡梳妝顏……那對於一個女人來講,是多麼可怕的懲罰?
“嗬嗬,好……萼綠華,你到底要怎樣?”衛琅撐著一隻手臂,站直了身子,平視著她,問道。
綠華挑眉一笑,將手中一張紙片遞給她,“按照這張方子去抓藥,煎好了送過來。”
“是治啞疾的吧?”衛琅輕瞟了一眼,麵無表情地說道。
綠華靜默無聲……隻是給她看了另外一樣東西,寫道,“若我的啞疾全愈,那麼……這張可令你完全恢複容顏的方子,便會完成。”
“好……一言為定。”
~*~*~*
紫宸殿裏,卓凡入寢殿休歇,毫無例外地,這個唯有皇帝可居的暖閣裏,永遠有一位女子,在這裏候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