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接風洗塵(1 / 2)

夜幕降臨,縣城內華燈初上,街頭巷尾人喊狗吠,連成一片,宵禁前最熱鬧的夜生活開始了。

縣衙裏也是燈火斑斕,新知縣頭一天上任,原在職僚屬有很多的工作要連夜整理以便第二天對新知縣作彙報,而更多的人則是在忙於將自己在職時的功績一一列述,東拉西扯的自誇自擂一番,隻求明天新老爺點卯時能有個好彩頭,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小小的縣衙裏也是如此,但凡每一次的新知縣到任都會對人事作一番大的調動,誰都想用對自己貼心、忠心的下屬,臨陣磨槍不亮也光。

縣衙後寢,兩名衙役各自拎著一盞燈籠分列在門外,昏暗的室內傳來鼾聲陣陣,彭乾羽仰麵躺在靠椅上,正嗒叭著嘴,語無倫次地說著不著邊際的夢話。

“嗬嗬,好吃.....老板,來份蛋炒飯,少放飯多放蛋......嗨!美女......”

‘啪!’睡夢中的彭乾羽猛的抽了自己一個嘴巴,茫然若失地翻身坐了起來,兩名衙役聞聲趕忙推門拎著燈籠跑了進來,“老爺,出什麼事了?”

彭乾羽愣愣神,清醒過來,伸出手掌,借著燈光一看,隻見手掌中央上一灘黃豆大小的血漬,兩隻蚊子被拍得扁巴巴的。

“這地方多久沒人住了,蚊子長得比蒼蠅還大,去去,給我找盤蚊香來”彭乾羽將手上的血漬在一名衙役的衣服上清理幹淨。

兩名衙役愣了一會,其中一人道,“蚊香?老爺是說驅蚊草吧,這個早就準備好了,怕熏著老爺,隻等老爺離開屋內便可點燃,可保幾日蚊蠅不得入內”

醒也醒了,彭乾羽已無睡意,伸展著胳膊從椅子上慢騰騰地站了起來,“那個誰,幾點了?我是說什麼時辰了?”

“老爺,小的叫黑子”一名衙役忙伸手扶著他,眉開眼笑,下巴指著另一名衙役道,“他叫孫大眼,專門來侍奉老爺的,快到戌時(晚上7點)了,老爺您睡了一個多時辰”

孫大眼忙也咧開著嘴,彎腰作揖地,“中午在衙門口,小的有眼無珠衝撞了老爺,還望老爺大人不記小人過”

彭乾羽也不是那小氣的人,打著哈欠擺擺手往門口走去,“不知者不怪,大眼,汪縣丞上哪去了?”

小睡這個把時辰,彭乾羽感覺肚裏沒食正在鬧騰得歡,這才又想起晚上的飯局來。

話未落音,汪縣城那窩著心拍馬屁似笑非笑、似憂非憂的鬼魅般的聲音從拱門外傳了進來,“太尊,來了,來了,下官在這裏呢”

汪縣丞一溜小跑,提溜著衩邊從那有些許微亮的拱門外跑了進來,似乎已經忘記那地方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來,一到彭乾羽近前便拱手作禮,“太尊,本縣鄉紳、商賈名流聽聞新任知縣年輕有為、儀表堂堂都想一睹真顏,這不,大家已經在‘香滿樓’擺下酒宴,為太尊大人接風洗塵,,還請大人賞光,移步”

“行,行,走走,連絡連絡感情,這個是很有必要的嘛”彭乾羽早就等不急了,摸著肚皮甩開膀子便往前衙走去,他也記不清在上任時一路穿州過府的,有多少次隻有大餅就涼水,今天中午好不容易沾了點葷腥,結果還落個吃白食來敗興。

汪縣丞和兩名衙役也忙跟了上去,汪縣丞邊跑邊喊,“太尊,您慢點,天黑,小心路滑,來人呀,把趙班頭叫來,護送太尊大人前往‘金滿樓’”

彭乾羽聞言腳下倒是慢了下來,他先前已經打發趙班頭和李順去南市口盯梢去了,難道這小子真敢不聽招呼?

不一會,前衙值房內一個衙役拎著燈籠跑了出來,對著彭乾羽和汪縣丞一彎腰,道,“趙頭日落時便帶了十幾個兄弟出去了,此時不在衙內”

汪縣丞有些不悅,一甩衣袖,“去哪了?新老爺剛到任,他不在衙裏護衛,瞎跑什麼?”

那名衙役搖搖頭,“小的不知,趙頭沒說”

聽到這彭乾羽一陣高興,聽這言下之意這趙班頭還真就沒把出去盯梢的差事告訴汪縣丞,這起碼說明縣衙裏也不是鐵板一塊。

衙門口,兩頂四人小轎早就等候多時了,幾個衙役手執燈籠四下而立,刑名師爺吳子實拿了把折扇笑眯眯站在轎子邊上,一見彭乾羽從大門出來,便喊開了,“壓轎”

這坐四個人抬的轎子那就是比兩人小轎坐得舒坦,一路晃晃悠悠,起起落落,彭乾羽還在享受著,吳子實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落轎”轎子往下輕輕一沉。

“老爺,到了”汪縣丞提前下了轎,又是一溜小跑,緩緩地掀開了彭乾羽的轎簾。

這時的彭乾羽才體會到一點知縣的樂趣,一個月前的他還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學畢業生,最大的官也就認識一街道婦女主任,誰能料到僅僅一個月後,這大明朝的副縣長一類的人物竟然會親手為他掀轎簾,還是一臉的惶恐馬屁樣,這種滋味,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