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倒是眼明腿快,拉了拉呆若木雞的彭乾羽,扔下句話扭頭就跑,其餘跟來的幾個衙役和四個轎夫一見這陣式,也個個隻恨爹娘少生了幾條腿,渾然不管縣太爺的安全,爭先恐後地逃之夭夭了。
彭乾羽不是不想跑,隻是這腿抖得太利害了,都移不開步子了,心裏那個苦呀,後悔呀,咋就沒把那忠心耿耿的趙班頭也一並帶來,這下完了,縣太爺讓老百姓拿糞叉子給殺了,傳出去多丟人呀。
一眾百姓呼啦啦的就圍了上來,也不去追趕李順等人,隻是拿著手裏的家夥什對著這位身穿官服的年輕縣太爺,一圈一圈的繞著彭乾羽走著,一個個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
彭乾羽扭頭看了看李順等人的背影,心中大罵:沒義氣呀,太不講義氣了吧,這群兔崽子,老爺死了,誰給你們開工資呀,救命哪!萬能的佛祖,上帝,觀音姐姐,你們把我帶走吧。
“酒(狗)官,呸,告訴你,要錢沒得,逼狠著,我們就上京城告禦狀,告不準,大不了殺官造反”百姓人一名粗壯漢子擠了出來,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湖裏混吃食的主,他在彭乾羽麵前揮動著手裏的鋤頭,大有一句話不和他意,當場便敢把這縣太爺來個腦漿迸裂的衝動。
彭乾羽哪裏經過這陣式,早就六神無主了,為求保命,也隻得強自鎮定,擺擺手道,“各位各位,冷靜冷靜,衝動是魔鬼,殺了縣太爺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黑漢子一叉腰,“活都活不下去,還有麼私(什麼)東西是不敢做的,官逼民反,大家港(講),對不對”
人群中吼出了聲聲‘狗官,為虎作倀,殺了他,把他扔到大賽湖裏’之類的詞句,不過大家也就都隻是喊喊,作作嚇唬人的架式,還沒一個真敢動手的,但還是有幾個膽大的開始朝彭乾羽扔東西,什麼泥巴團,樹枝呀,破鞋呀,一股腦地都朝他身上湧來,雖然這些暗器的殺傷力不大,但這份屈辱任誰也掛不住了。
‘啪!’一隻破布鞋從彭乾羽的臉上慢慢滑落,夾雜著一股醃鹽菜的味道,一點不浪費地被吸進了彭乾羽的鼻腔裏。
害怕過了頭也就沒那麼怕了,彭乾羽那是膽從怕中生,伸手按住正滑落到胸口的破布鞋,拎在手裏,大喊一聲,“化學武器是不準使用的,誰的鞋,誰的鞋,幾天沒洗腳了,人才呀”
他這一喊,大家竟然不動了。
見這招管用,彭乾羽清了清嗓子,繼續科普著日常生活知識,“腳臭,又叫香港腳,這是由於腳部細菌引起的,這個這個,長期腳氣,對人體健康是很不利的,要解決這個問題很容易,多用消毒水洗腳,多曬太陽,殺殺菌,這個是很有必要的要推廣一下的”
眾人麵麵相覷,其中有個頭不個的男人一臉茫然,拿胳膊碰了碰邊上的人,說道,“狗子,這縣太爺港(講)麼子(什麼)東西喲,黑(嚇)孬(傻)著吧”
彭乾羽一指那開口的人,“那那,別以為說宿鬆話我就聽不懂了,罵縣太爺可是要吃官司的,你,站出呀,叫什麼,家住哪,家有幾口人,說”一邊說著一邊朝那人走了過去,反正現在是福禍難料了,就算死那咋得也要死得有點麵子,便擠出身上僅存的勇氣,走進了人群。
一眾百姓雖是個個怒容滿麵,躍躍欲試的樣子,但縣太爺那官威十足,看不出一絲膽怯的模樣,還著實讓他們害怕起來
那小個男人見縣太爺朝他走來,手裏拿著的燒火棍開始顫抖,驚恐不已地看著周圍的人,哆嗦著聲音道,“你,你要做麼子(什麼)?莫過來呀,再走我,我一棍子呼死你呀”
這時邊上有兩個一臉二流子氣的年輕後生在指手畫腳地添油加醋,給這小個子男人鼓氣道,“揍他,揍,他來就是要逼我們交銀子的,要逼死我們,揍”
彭乾羽轉頭看向這兩個二流子模樣的人,內心的恐懼早已化作滿目的怒火,大聲的喝斥著,“來,你來,縣太爺就站在這,看你們哪個敢上,你,你來,要不你來,無法無天,動刀動槍能解決問題嗎?”彭乾羽轉動著身體,一一環視著眾人。
老百姓那始終都是見官矮三分,剛才憑著人多勢眾那一股子衝動勁,才敢揮動凶器跟縣太爺叫板,現在一見縣太爺這臨危不懼的氣勢,那股子衝動勁就早泄了七八分了,包圍圈隨著彭乾羽的四下走動,已經越拉越大。
那兩二流子後生還眾人沒人敢出頭了,便又站了出來,一人揮手嚷嚷著,“你來不就是想收這漁租的嗎?還能幹嘛,我們不交,要銀子沒有,就有命一條,要就拿去,大家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