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乾羽懷揣著那份假聖旨,找了個字畫攤自己拿筆在假聖旨上塗抹一番,又找了個打鐵鋪支走店主夥計在裏麵獨自忙碌一番,等他出來時,黑子發現縣老爺的衣服濕濕的。
這一切之後,彭乾羽這才換上官服回到了壽春酒樓,見楊氏兄弟已經半醉半醒的歪倒在花娘的懷裏,喃喃而語無倫次。
李順見老爺回來了,忙起身向迎。
“兩位上差,酒可曾盡興?”彭乾羽晃了晃桌上四五個半斤裝的酒壺,心道:可真沒少喝呀。
楊樹將碩大的腦袋緩地自花娘的胸前移開,半眯著眼,醉意朦朧地揮近手道,“喲,這不是彭爺嗎,你且回來了,敢情您這是跑京城上茅房去了吧,你要再回來遲點,這菜都能結冰了,呃......”說著打了長長的酒嗝,引得邊上的花娘直皺眉。
彭乾羽嫌笑著,“對不住,對不住,怠慢了,今日算我欠二位的,改日一定補上,怎麼樣,二位換個地方轉轉吧?”
彭乾羽邊說著邊朝兩名花娘揮揮手,示意她們退出去。
花娘一走,楊林搖搖晃晃地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去,去哪?”
“張參將軍營”彭乾羽聲色一正,說得很是肯定。
這話一出,不但是楊氏兄弟,就連對彭乾羽多有了解的李順也是吃了一驚,昨天晚上張耙子的殺手沒有得逞,這時候去他軍營,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楊林酒意當場就驚走一半。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道。“哪?”
大明之國前期。錦衣衛無孔不入,唯獨不敢對各地駐軍多有涉足,這主要是因為朱太祖立國後一改自宋以來國人尚文抑武的一邊倒政策,太祖以武立國,北擊蒙元,東征高麗,跨海擊扶桑,臣服西南各國。威震寰宇,其政治資本全賴橫掃蒙古鐵騎的大明悍軍,除了朱世皇室子孫之外任何人不得染指軍旅,隻是到了明中期,大明經曆英宗事變後,武將勢力在朝廷的影響力漸漸向文官集團轉移,加之大明獨有的三權分立,這使得軍隊權力過於分散。
但即便如此,錦衣衛凡涉及軍旅之事都會忌憚三分,這些帶兵的將軍那多半是真刀真槍拿命換來的。實打實的功績,沒有真憑實據想要板倒他們。下場好的也會落個兩敗俱傷,更多的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吃力不討好。
楊林一聽彭乾羽現在要去張參將的大營,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數十名官員連名彈劾張參將的事早就鬧得滿城風雨,雖然楊氏兄弟受命署理張參將一事,但那前提是有聖旨在手,沒有這東西防身,在這敏感時期他們是不會貿然走進張參將的軍營的,這是因為明朝地方駐軍名義上受朝廷兵部節製,但其自身的權力依然有相當大的私有性,隨便找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能製他們於死地,皇上還隻能睜隻眼閉隻眼,就像半月前張參將在沒有兵部軍令時私自出兵將九江府薑氏一門全數殺害,而皇上隻是降旨將張參將傳到京城問罪,還怕派一個周少監不頂事,另又添派兩名錦衣衛千戶同行壓陣。
彭乾羽倒是很鎮定,也不是隨口一說,他又複說了一遍,“對,張家軍營,現在就動身”
李順是個謹慎得近乎膽小之人,忙將彭乾羽拉過一旁,低聲道,“老爺,這事你怎麼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要不然您要我這師爺幹嘛使的”
彭乾羽滿不在乎,“怎麼?你怕了?”
李順道,“老爺你忘了昨夜殺手之事?他張將軍正愁找不到你呢,依在下愚見,您還是別出縣城以身涉險的好,還有,就在剛才您不在的時候,我接著消息說是座山腳下有個叫石橋村的村子,一個時辰之內便化為一堆焦土,全村男女老少二百多人,無一幸存,這便是張將軍所為,說是全村通匪,老爺,這可是在你的縣治下,這麼大的事,他張參將可沒事先知會您一聲呀”
彭乾羽一聽更是怒從心中起,殺雞也不能這麼殺吧,二百多人說殺就殺了,這也使彭乾羽的心中陡添七分殺意,一指軍營的方向,大聲道,“那我更非去不可了,我的地盤我做主,你要怕死,趁早回家抱女人玩去”
李順一陣臉紅不再言語。
彭乾羽轉過頭對楊氏兄弟道,“怎麼樣,敢不敢去,有什麼可怕的,順便去探聽下他的慮實,又不去和他打架”
楊氏兄弟酒意全無,對視一眼,仍是沒有表態。
彭乾羽不屑的切了一聲,“得,都是人才,我還以為京城來的爺都是個頂個的爺們,我一個人去,黑子,去,到街尾棺材鋪給老爺我訂副棺材,老爺我要回不來記得給我收屍”
黑子愣住。
楊氏兄弟被這話一激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楊林道,“彭知縣這話嚴重了,去是去得,隻是不要操之過急,計劃好了再去也不遲”
彭乾羽一拂袖子,“就現在,告辭!”說罷怒氣衝衝地下了樓,鑽進轎子就往城外走。
還走多遠,身後的楊氏兄弟和李順也一並騎馬趕了上來。
李順在馬上對轎子中的彭乾羽道,“老爺,等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