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緘甫言其鄉先輩錢楞仙、篪仙兩先生逸事。謂楞仙先生婿於常熟翁氏,時翁心存、同書父子執政,鍾雨辰先生(緘甫稱為湖州同鄉,然雨辰先生為餘外祖父鄒蓉閣先生之姑子,亦先祖之同年友。其先世居杭州湖墅,後居城內東山巷,實杭州人,豈其祖籍湖州耶)調先生曰:“楞仙何愁不富貴!”先生曰:“何謂也?”雨辰先生曰:“有丈人峰也。”先生即謂其夫人曰:“汝回娘家否?”夫人曰:“豈有不回娘家者?”先生曰:“然則你今日即回去,不必再來!”夫人知其性,因曰:“吾既嫁你,唯知從你。”先生曰:“然則你從我回湖州。”即日南發。因此不與翁氏通,翁氏初使人視其女,則所居易人矣,茫然不悉所由,既而知為雨辰先生一言之故。雨辰先生以是不得與試差。故事:翰林修撰未有不於來科即得主考者,雨辰先生,清文宗鹹豐九年狀元也。篪仙先生好貨而諱言洋錢,自扃於一篋中。季子玄同私取之,先生頻呼:“吾失物矣!吾失物矣!”玄同故問失何物,先生終不言洋錢也。先生長子即念劬,亦有癖性。對先生語時,輒拚手若歌者拍板。先生大怒,自此不複與念劬麵。念劬前門入,則先生後門出。先生臥室與念劬臥室相對,先生聞念劬歸,即謂念劬婦曰:“你們念劬歸矣。”語人曰:“念劬吾少奶奶之丈夫,吾孫稻孫之父也,與老夫則不相幹!”餘按:念劬丈出使意大利國歸,居北京,時遊故海王村。著紅履,被故清禮服之外套,其狀甚怪,餘輩竊呼為“紅履公”。其以候補道至湖北,入總督張香濤幕。時官吏出必乘轎,轎後有燈籠二,備夜行也。燈籠一麵書官銜,一麵書姓。丈於當書姓者,作“鹹豐通寶大錢”,蓋丈生於鹹豐間也。然丈諳熟掌故,接後輩為忘年交。而與人談,及父執,必曰某某年伯,某某世伯,無逕呼其字者,其篤恭又如此也。玄同丈年小於餘,其始名夏,字季中。後又字季,去其“中”字。其在北京,教習於北京大學及北京高等師範學校。輒終歲居於校之宿舍,月歸其家數次耳。嚐謂禦女不若自瀆,亦癖性使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