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大李打來電話,約我去天香茶樓商量如何幫小陳辦理喪事。
“現在黑社會已視我們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倘若不是迫不得已,我看還是少出門為妙。”
“貪生怕死。如果黑社會真要取你性命,你以為躲在家裏就安全了?”
“你說得對,我現在是刀不離身,睡覺也不敢合上眼睛啊。”
“別廢話了,你到底來不來?幹脆點!”
“讓我考慮考慮……”
“你要是真怕的話,我可以去接你。”
“笑話!我要是怕的話就不配是英雄之後了,“人生自古誰無死”,你等著,我馬上就到。”我語氣裏大有荊軻赴秦一去不返的氣概。
我偷偷溜出家門,因為怕驚動家人,所以不敢騎車。太平縣的公交車奇少,我等了半天也不見一輛,一氣之下充一回闊佬叫了一輛三輪車。誰知道那三輪車半路上又壞了,修了半天也沒修好,三輪車佬尷尬地表示隻收我一半錢。我一肚子火,又不好發作,付了錢,順便介紹他到阿東修車店修車。這裏離天香茶樓不遠了,步行隻需12分鍾左右,沒必要再坐車花那冤枉錢。這時,東哥又打電話來催。此時太陽正大,我出門又忘了戴帽子,隻覺得口幹舌燥,在路邊小攤買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剛要喝,忽然身後一人拍拍我肩膀道:
“請問去天香茶樓怎麼走?”
我回頭看那人時,隻見他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而且是長袖的那種,難道他不覺得熱麼?背著一根長長的東西,用一塊黑布包著,不知道是什麼;一頭長發,一雙黑色的眼睛若隱若現,深沉得像一潭湖水,使人看不到他的內心世界,而且給人一種孤傲的不可一世的感覺。
“你看到那招牌了嗎,”我手一指,“前麵不遠就是天香茶樓了。”
“抱歉,我眼睛看不見,麻煩你帶我去。”
我一愣,不禁仔細觀察他眼睛,可怎麼看他也不像瞎子呀,但見他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隻好說道:
“我剛好也要去天香茶樓,咱們正好同路。”
一路上他不說一句話,我甚覺尷尬,隻好打破沉默道:
“請問大哥怎麼稱呼?”
“張三。”他談談道。
什麼,張三?我差點笑出聲來,但見他一本正經,不像是在開玩笑,隻得拚命忍住;我原以為像他這麼冷酷無情的人,名字應該也冷若冰霜或者給人一種殺氣才對,沒想到竟是這麼個通俗得好笑名字。他大約也覺察到我的反應了,說道:
“你如果不喜歡這個名字,也可以叫我李四。”
什麼,我沒聽錯吧?我徹底被他震撼了,結結巴巴道:
“那……那……你的真名到底叫……叫什麼?”
“我如果告訴你我沒有名字你會相信嗎?”
人怎麼會沒有名字?這真是個怪人。我想道,難道是他的名字太難聽,譬如叫史珍香、秦壽生、範建一類的,因此不好意思說出來。但這不能怪他,要怪隻能怪他爹媽。“你既然沒有名字,那我以後就叫你無名好了。”我半開玩笑道。